周辰看着父亲紧锁的眉头，故作轻松地咧嘴一笑，顺手从篮子里捏起几颗饱满发紫的桑葚扔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腔蔓延开。
“爹，您就把心稳稳当放回肚子里头。”他边嚼边说，语气带着让人安心的笃定，“那边的人都透底了，是上头有意思，搞试点呢！咱们就去那儿，不声不响地出点货，规矩得很，绝对出不了岔子。”
正说着，两个小身影风一样从屋里卷出来。
周正这小子猴精，哧溜一下就蹿到周辰背后，猛地扑到他背上，搂住脖子嚷嚷：“二叔二叔！啥出货？你又偷偷卖啥好东西呢？是不是甜甜的糖？”
周辰被他撞得往前一倾，反手准确地在这皮猴子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商量着把你这个泼皮猴称斤卖了呢！”
“哼！你才舍不得卖我！我又不值钱！”周正扭着身子耍赖，眼珠一转，坏笑着指向旁边安安静静站着的妹妹，“要卖就卖小灵！她白净，能卖贵点！”
“好你个臭小子！还敢卖妹妹！我看你是皮痒了！”周辰笑骂着，作势又要打。周正尖叫着笑着躲开。
周辰弯腰把乖巧的周小灵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挑了几颗最大最黑的桑葚塞进她的小手心。
小丫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细声细气地说：“谢谢二叔。”
周辰抱着侄女，看向依旧愁容不展的老父亲，语气认真起来：“爹，真要去卖，我一个人肯定支应不开。您得跟我一块儿掌掌眼，镇镇场子。说不定还得叫上我哥和叶华，咱们人多些，互相有个照应，万一真遇上不开心想黑吃黑的，也不至于吃了亏去。”
周父沉默地摘着桑葚，枯瘦的手指动作缓慢，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唉……行吧。老了，说不听你们了。但说好了，先少弄点去试试水，千万别贪多！”他顿了顿，面露难色，“去叫你哥？怕是不行。你嫂子这眼看着没几天就要生了，他哪能离得开？”
周辰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光想着货了，把这大事给忘了！”他想了想，“那我去问问叶华，要是他得空，再叫上秦家那两兄弟也行。人多总归稳妥点。”
周父把摘好的桑葚拢进篮子里，站起身，捶了捶后腰，声音里带着点自嘲：“你自个儿安排吧。爹老了，不中用了，往后啊，也就是你们的负担喽……”
“爹，您这说的啥话？”周辰把周小灵放下，走过去揽住父亲的肩膀，“您才多大岁数？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咱家的主心骨还得是您！”
周父摇摇头，指着自己花白的鬓角：“你看这头发，白的越来越多，吃多少黑芝麻都糊不回来了，还不老？”
“那是您操心操的！以后多吃点好的，补回来！”周辰笑道，“我每次买回来的补品，您和娘都得按时吃，别老省着藏着，那东西存不住！”
“知道了知道了。”周父摆摆手，提着桑葚篮子往屋里走，“我去看看你妈。”
周辰转身去了周雄家。果然，周雄还没出船回来，只有叶华和苏梦莹在院里说话。叶华一听周辰有事，立马站直了身子：“辰哥，有事你尽管吩咐！有时间！就算没有，那也得有！”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眼里满是感激和赤诚。自从周辰帮了他和苏梦莹，他心里就铆足了劲要报答。
周辰拍拍他肩膀：“具体干啥晚点说，你先看看能不能抽出空。”
叶华憨厚地笑笑：“有空！真有空！本来也就是打算这两天去县里采购点结婚用的零碎东西。”他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旁边的苏梦莹，“我和梦莹这事……不也快了吗？就想着顺便把东西置办齐。反正最近船歇着，叶正哥正好歇歇，带他家那小子去县医院再瞧瞧。”
周辰一听，笑了：“恭喜啊！到时候必须好好喝一顿！”
苏梦莹在一旁红了脸，小声说：“辰哥，要不是你帮衬，我们哪有今天……”
既然叶华有空，人手就好安排了。周雄就让他在家安心照顾快要临盆的嫂子。
商量妥当，周辰回到家，先利索地喂了院里摇尾巴的土狗和叽叽喳喳争食的鸡鸭。
然后他骑上摩托，突突地赶到藏货的地方，仔细清点出第一批要试水的货——五十个色彩鲜艳的塑料玩具，十台用纸盒包好的收音机。
这些东西不多不少，正好能用摩托分两趟驮回来，不扎眼。
他打算用叶华现在开着的那条船——也就是周父那艘老旧的渔船。
船是破了点，跑起来机器轰鸣声大了点，但正因为破旧，反而最不引人注意，符合他们“低调”的打算。用来跑一趟隔壁市的“黑市”，正合适。
和苏桃桃说完自己当晚就出去以后。
傍晚时分，周辰和叶华一起到了码头，把捆扎严实的货物小心地搬进渔船狭小的船舱里。
夕阳的余晖把海面染成橘红色，破旧的船身在波浪里轻轻摇晃。
“都检查过了，机器油都加满了。”叶华检查完缆绳，跳上船说道。
周辰点点头，看了看天色：“成。咱们收拾利索，趁夜就走，赶在天亮前到那边，也好先摸摸情况。”
“对，毕竟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地头蛇之类的呢？咱们说不定还得打点一下。”
秦家老大说道。
周辰这边许久没有上自己的老船了，看到以后，也是有些感慨，重生回来，第一次上大船，就是自己爹的这艘船。
如今自己的船都已经换了几次了。
但这艘船被叶华照顾的很好，船都是有自己的船魂的，唯有你好好对它，它才会好好对你。
周辰笑道：“叶华，你们打算换船吗？”
叶华笑呵呵的说道：“过一年再说吧，现在不急呢，虽然这段时间挣了钱，但这艘船不是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