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震动愈发狂暴,穹顶的巨石如雨点般砸落,烟尘弥漫中,白青鸾的身影在扭曲的光影里急速淡化,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拖拽着,即将彻底消散于虚无。
“青鸾!”郑灵萱嘶声呼喊,美眸中血光爆射,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磅礴力量轰然炸开,竟硬生生将周遭崩塌的趋势都为之一滞!
她体内那神秘的血瞳之力,此刻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疯狂咆哮,沸腾的血液让她感受到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召唤,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死死缠绕着她的神魂,直指东南!
红莲谷!
传说中封印着另一枚神兽信物的禁忌之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唐三娘那英姿飒爽的身影一晃,挡在了郑灵萱身前几块坠落的碎石之前,沉声道:“郑姑娘,地宫将毁,此地不宜久留!若要去红莲谷,我愿带路!”她语气果决,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我曾为追捕一名朝廷钦犯,误入过红莲谷外围,那里毒瘴密布,机关重重,九死一生,但我侥幸摸索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哦?”梅若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怀疑,她美眸微眯,审视着唐三娘,“唐捕头对红莲谷如此熟悉,莫不是另有所图?这等险地,你竟能全身而退,还恰好知道路径,未免也太巧合了。”她的话语如冰锥般刺向唐三娘,空气中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唐三娘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坦然道:“梅姑娘若不信,尽可另寻他法。只是时间不等人,白姑娘的情况……恐怕等不了太久。”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白青鸾,暗示着救援的紧迫性。
郑灵萱深深吸了一口气,血瞳中的躁动稍稍平复,但那股来自东南方向的召唤却愈发清晰,仿佛与她的心跳达成了某种共鸣。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唐三娘和梅若雪,心中念头急转。
唐三娘的出现确实突兀,动机也值得怀疑,但眼下,她确实是唯一知道路径的人。
至于梅若雪,她的警惕不无道理,但此刻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神兽信物,救回白青鸾,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好,”郑灵萱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唐捕头,就有劳你带路。不过,若有任何异动……”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凛冽寒光,足以让任何人明白她未尽之言的含义。
唐三娘心中一凛,面上却笑道:“郑姑娘放心,我唐三娘恩怨分明,绝非趁人之危的小人。”
顾修然始终沉默地站在郑灵萱身后,此刻闻言,只是冷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显然对唐三娘依旧抱持着极大的警惕。
一行人不再耽搁,在唐三娘的指引下,迅速撤离了这片即将彻底化为废墟的地宫。
东南方向,红莲谷,那里仿佛有着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也可能隐藏着更为恐怖的深渊。
崎岖的山路在脚下延伸,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硫磺与腐朽草木混合的怪异气味。
就在他们即将转过一道山坳,进入一片更为幽深的密林时,一道略显飘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几位施主,请留步。”
众人猛然回头,只见一名身着朴素道袍,手持拂尘的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空尘子。
他面色凝重,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与无奈。
“空尘子道长?”郑灵萱眉头微蹙,她能感觉到,这道人身上并无恶意,但他的出现,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空尘子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郑灵萱身上,沉声道:“郑施主,贫道知晓你们此行目的,乃是为了红莲谷中的神兽信物。但你们要找的那枚‘钥匙’,实则是开启‘锁魂’之阵的关键。一旦开启,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唤醒沉睡于红莲谷地底的……旧神。”
“旧神?”顾修然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与嘲讽,“道长,你这话未免危言耸听了些。我只知道,若不取信物,青鸾便危在旦夕!”他上前一步,挡在郑灵萱身前,语气冰冷地盯着空尘子:“你先前不也曾追随于叶知秋那魔头身边?如今又在这里装什么救世的清高?”
空尘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并未反驳顾修然的指责,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贫道追随叶施主,自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今日之言,句句属实。旧神苏醒,天地将倾,生灵涂炭,那代价,你们承担不起。”他眼神恳切地望着郑灵萱,“郑施主,放弃此行吧,回头是岸。”
郑灵萱的心猛地一沉。
旧神?
锁魂之阵?
这些闻所未闻的名词,每一个都透着不祥与诡异。
她能感觉到空尘子话语中的沉重,那并非单纯的谎言所能营造。
但,白青鸾的生命,血瞳的召唤,这一切又让她无法退缩。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向空尘子:“道长,多谢提醒。但无论前方是何龙潭虎穴,我都必须闯上一闯。”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空尘子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以及那隐隐流转的血色光芒,再次长叹一声,拂尘轻轻一摆,身影竟如烟雾般向后飘退,几个闪烁间便消失在山林之中,只留下一句悠远的回音:“痴儿,痴儿……劫数难逃,好自为之……”
他的离去,让气氛更加凝重。
唐三娘”
郑灵萱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随着不断深入,空气中的硫磺味愈发浓烈,四周的植被也变得稀疏而诡异,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
前方,山口的地势豁然开朗,一片广阔的谷地隐约可见,但整个谷口都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血色雾气所笼罩。
那雾气翻涌不休,如同有生命一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雾气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注视着他们,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随着山风,丝丝缕缕地飘散过来,钻入鼻息,竟让人神魂都为之一荡。
而在那浓雾边缘,一道模糊的影子静静伫立,仿佛已经等待了千年万载。
红莲谷入口,瘴气如活物般翻腾,透着不祥的血色。
柳如烟一袭素衣,在血雾映衬下,宛如雪中寒梅,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她手中那柄银丝软剑,薄如蝉翼,此刻正“嗡嗡”作响,剑尖寒芒吞吐,直指郑灵萱!
“冒牌货,也敢觊觎守界人的传承!”柳如烟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话音未落,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出!
银丝软剑化作一道匹练,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角度刁钻至极,直取郑灵萱心口要害!
这一剑,快、准、狠,蕴含着必杀之意!
郑灵萱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足尖轻点,‘千幻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一缕青烟般向左横移三尺,险险避过这夺命一击。
剑风擦过她的发梢,斩断数缕青丝,凌厉的剑气在她脸颊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好快的剑!”郑灵萱心中暗惊,这柳如烟的实力,远超她的预料!
电光火石的交手间,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剑招路数、发力技巧,竟与她前世所修习的一门秘传剑法,有着七八分神似!
这怎么可能?!
难道此女与她前世的宗门有所渊源?
就在郑灵萱心神激荡之际,另一边,梅若雪早已趁着两人交手,如幽灵般潜入谷口迷雾深处。
她身法灵动,避开数个隐蔽的陷阱,目光如炬,迅速锁定了谷内一处被藤蔓覆盖的巨大石壁。
拨开藤蔓,一座古朴的石门赫然出现,门上镌刻着栩栩如生的‘双鱼图腾’,阴阳鱼眼处,竟是两个大小一致的钥匙孔!
“灵萱,此门需双钥同启!柳如烟身上必有其一!”梅若雪的声音如一线冰蚕丝,精准地通过秘法传入郑灵萱耳中,同时简略描述了图腾的样式。
郑灵萱心领神会。
钥匙!
若能夺得柳如烟身上的钥匙,便掌握了开启传承之地的主动权!
她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掌风呼啸,故意卖了个破绽,引诱柳如烟近身,口中却厉声喝道:“传承有德者居之!你这般藏头露尾,出手狠辣,莫非是怕了不成?想必你身上那块破烂玉佩,便是你偷来的信物吧!真是可笑至极!”
柳如烟守护传承多年,心性早已磨砺得如古井无波,但“偷窃信物”这等污蔑,却触动了她的逆鳞!
“找死!”她怒叱一声,果然被激怒,剑招愈发狠辣凌厉,杀气几乎凝为实质。
因愤怒而动作幅度稍大,腰间下意识一紧,一枚雕刻着阳鱼图腾的暖玉玉符,因她剧烈的动作,微微从衣襟内侧滑出寸许,虽然转瞬又被她按了回去,但那刹那的寒光,却没能逃过郑灵萱的眼睛!
就是它!
郑灵萱心头一喜,正欲施展雷霆手段抢夺,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住手——!”
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划破长空,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踉跄人影自密林深处冲出,浑身浴血,衣衫褴褛得不成样子,手中紧握着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剑,正是苏无痕!
他发丝凌乱,面色惨白如纸,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至极的厮杀,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钥匙……是我父亲……苏守……留下的……我……我不能给你……”他每说一个字,嘴角便溢出一缕带着腥甜的黑血,眼神涣散,却死死盯着柳如烟,或者说,是她腰间若隐若现的玉符位置。
话音未落,苏无痕身躯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巨力扼住咽喉,脸上青筋根根暴起,一道道诡异的黑色符文在他皮肤下游走穿梭,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他双目圆睁,瞳孔中充满了血丝与极致的痛苦!
“呃啊——!”苏无痕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那半截断剑也“当啷”一声掉落在旁,溅起一片尘土。
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承受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柳如烟见状,脸色倏然剧变,那万年冰封般的面容上,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郑灵萱脑中“轰”的一声,如遭雷击!
苏无痕!
父亲苏守!
守界人!
无数之前模糊的线索在这一刻瞬间串联清晰——原来他,苏无痕,才是真正的守界人传人!
自己苦苦追寻的身份与使命,竟另有其主!
而苏无痕此刻的状态,分明是中了某种歹毒至极的咒术禁制,这禁制似乎与那钥匙,与他的身份息息相关!
迷雾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绝望与一种不祥的死寂。
苏无痕瘫软在地,生命气息如风中残烛般微弱,那诡异的黑色符文依旧在他身上蔓延,仿佛要将他最后一丝生机彻底吞噬。
柳如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似在进行着某种艰难的抉择。
郑灵萱心念电转,局势之复杂,远超想象!
救,还是不救?
若救,这诡异咒法如何能破?
若不救,真正的传承者便要殒命于此,红莲谷的秘密也将永远尘封!
红莲谷的入口,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苏无痕粗重而微弱的喘息,以及那黑色符文在他皮肉下蠕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天地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这谷口发生的一切,等待着某个特定时刻的降临,又或者,是某个不速之客的悄然介入……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