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着焦糊味灌进鼻腔时，郑灵萱的指甲几乎掐进顾修然手背。
\"李元霸！\"她听见自己喊出声，声音比想象中更稳——这是穿越者的本能，在生死关头自动屏蔽慌乱。
前方火光照出个铁塔般的身影，李元霸腰间佩刀还滴着血，衣襟被火星烧出几个洞：\"灵萱姑娘！
孙二娘提前发动了备用核心！\"
\"备用核心？\"顾修然的手在她掌心收紧，声音里带着冰碴。
郑灵萱却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孙二娘黑店搜到的残卷——那上面画着地下密室的结构图，标注着\"毁城之核\"。
她瞳孔骤缩：\"她这是要鱼死网破。\"
李元霸的刀指向火场：\"地牢里的镖师还没救出来！
我刚从那边杀过来，孙二娘派了三十个心腹守着入口！\"
\"先救人。\"郑灵萱的软剑\"唰\"地出鞘，银芒在火光里晃了晃，\"顾修然，你带李元霸去地牢；我——\"
\"另一侧传来金铁交鸣！\"顾修然突然拽着她往左边偏步，一柄带血的九环刀擦着她耳际钉进树干。
郑灵萱转头的瞬间，看见陈老怪的青钢剑正抵住孙二娘咽喉。
\"老匹夫！\"孙二娘的发髻散了一半，左脸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你以为护着那小贱人就能当武林圣父？
等核心炸了，这方圆十里都得给我垫背！\"
陈老怪的剑又压进半分，喉结滚动：\"你当年被山贼毁家时，我背你走了三天三夜......\"
\"住口！\"孙二娘突然暴喝，九环刀横扫逼退陈老怪，足尖点着房梁窜上屋顶，\"那些破事早该随着我男人的棺材烂在坟里！\"她的笑声混着火星炸开，\"郑灵萱，有本事就来地下密室关核心——要是晚了半刻，你救的那些镖师，还有你怀里的小情郎，都得给我陪葬！\"
\"灵萱！\"李元霸的喊杀声从地牢方向传来，\"地牢门被锁了，我砍不开！\"
郑灵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望着孙二娘消失的方向，又望向地牢方向翻涌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在火场边缘——那里有道青色身影正抱着个人从废墟里钻出来。
是柳青云。
他的外袍被烧得破破烂烂，怀里的女人却完好些——赵如意，药铺掌柜。
郑灵萱记得三天前她来问诊时腕间的红绳，此刻那红绳已烧得只剩半截，赵如意的衣襟浸透血渍，嘴角还淌着黑血。
\"灵萱姑娘......\"赵如意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备用核心在......地下密室，机关在药柜第三层暗格......必须用我的血才能关闭。\"她的手指颤巍巍抓住郑灵萱袖口，\"孙二娘给我下了毒，我撑不了多久......\"
\"我带你去。\"郑灵萱蹲下身，将赵如意打横抱起。
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体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顾修然，李元霸，地牢交给你们！
柳前辈，守住密室入口！\"
顾修然的黑铁令牌突然发烫，他反手按在郑灵萱后心：\"我跟你去密室。
地牢有李元霸和陈老怪，撑得住。\"他望着她沾了灰的脸，喉结动了动，\"我答应过，这次换我护你。\"
\"那老东西追来了！\"李元霸的吼声里混着刀剑相击的脆响。
郑灵萱转头，看见陈老怪正挥剑劈开三个持刀喽啰，朝他们这边跑来：\"灵萱姑娘！
孙二娘往密室方向去了，我去截她！\"
\"小心她的毒针！\"赵如意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郑灵萱肩头，\"她......她在密室里养了血蜈......\"
郑灵萱的脚步顿了顿。
她望着怀里意识逐渐模糊的女人，又望向顾修然紧抿的唇，突然笑了——那是御姐特有的、带着孤注一掷的笑：\"走。
就算她养了十只血蜈，我们也拆了她的老窝。\"
密室入口藏在药铺后院的枯井里。
顾修然先跳下去，掌心的黑铁令牌泛起幽光，照亮井壁的爬痕：\"下来。\"他仰头望着她，眼睛里映着令牌的光，\"我接着你。\"
郑灵萱抱着赵如意跃下时，听见头顶传来柳青云的剑鸣——那是有人试图靠近的警告。
井底的湿气裹着腥甜的血味涌来，赵如意突然攥紧她的衣领：\"阵眼在最里面......用我的血......\"
顾修然的手指在井壁摸索，终于按动一块凸起的砖。\"咔嗒\"一声，井壁裂开道缝隙，霉味混着腐鼠味扑面而来。
郑灵萱刚跨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陈老怪的声音：\"灵萱姑娘！
孙二娘往这边去了，我缠住她！\"
\"前辈小心！\"郑灵萱的声音撞在潮湿的石壁上，\"赵姑娘说有血蜈！\"
密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顾修然的令牌和郑灵萱的软剑同时发光，照亮满地的骸骨和墙上的血字。
赵如意的呼吸越来越弱，她的手指在郑灵萱掌心画着圈，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力气：\"血......滴进阵眼......\"
阵眼就在密室最深处，一块刻满符文的青石板。
郑灵萱将赵如意轻轻放在旁边，顾修然的手已经按在青石板上：\"需要多少血？\"
赵如意摸出腰间的匕首，刀刃在幽光里泛着冷意。
她望着郑灵萱，突然笑了：\"灵萱姑娘......你让我想起当年的自己......\"她的手腕一抖，匕首划破掌心，\"要快......\"
鲜血滴落的瞬间，密室深处传来石屑坠落的轻响。
郑灵萱望着那滴悬在半空的血，突然听见顾修然低咒一声——他的黑铁令牌正剧烈震颤，与青石板下传来的震动形成共鸣。
\"灵萱。\"顾修然转身将她护在身后，\"不管等下发生什么......\"
\"先关核心。\"郑灵萱握住赵如意的手，将那滴血按在青石板中央，\"等出去了，你再说。\"
青石板突然泛起红光。
赵如意的头歪向一侧，彻底昏了过去。
而在他们头顶，孙二娘的笑声穿透层层石壁，裹着令人作呕的腥气，顺着通风口灌进密室：\"郑灵萱，你以为关了核心就能赢？\"
郑灵萱望着逐渐亮起的阵眼，握紧了软剑。
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赵如意的指尖刚触到青石板，密室石壁突然渗出暗红水痕，像无数条毒蛇在斑驳砖缝间游动。
郑灵萱的后颈泛起凉意——这是穿越者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噗！\"
刀刃入肉的闷响比预想中更轻。
赵如意的手腕突然被一道灰影缠住。
刘三佝偻的身影从骸骨堆里窜出时，郑灵萱才看清他手里那柄淬毒匕首——刀尖正抵在赵如意腕间动脉，而赵如意方才划破的掌心，鲜血只滴下半滴便凝在半空。
\"你不能毁掉它！\"刘三的声音像锈了的风箱，他额角青筋暴起，左眼皮不自然地抽搐着，\"大人说过，核心是血瞳的根......\"
郑灵萱的软剑擦着刘三耳尖削向他手腕。
她这一剑用了七分力，本想挑飞凶器，却在触及对方衣物时顿住——刘三后颈皮肤下，隐约浮起暗红纹路，像被血浸透的蝶翼。
血瞳印记！
\"灵萱小心！\"顾修然的喝声混着风声。
他身影如鬼魅绕到刘三身后，右手成爪扣住对方后颈大椎穴。
刘三的匕首\"当啷\"落地，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般瘫软，后颈的血纹却愈发清晰，在幽暗中泛着妖异的光。
赵如意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刘三手背。
郑灵萱这才发现她的指尖还捏着半片碎瓷——方才刘三扑来的瞬间，她竟用最后的力气将碎瓷扎进自己掌心，让那半滴血勉强落在青石板上。
\"阵......启动......\"赵如意的眼尾沁出血珠，\"快......\"
顾修然将刘三甩到墙角，转身时黑铁令牌已握在掌心。
郑灵萱这才注意到令牌边缘刻着细密符文，与青石板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他将令牌对准阵眼中心，符文突然泛起金芒，像活了般从令牌游向青石板，在地面交织成金色锁链。
\"原来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郑灵萱望着逐渐亮起的金色光网，声音里带着几分恍然。
三天前在孙二娘黑店，顾修然执意要她先搜药铺；昨夜他说要\"查探地牢机关\"，实则是在研究这枚令牌与核心阵法的关联——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此刻。
顾修然的指尖在令牌上轻轻一按。
青石板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备用核心开始崩解。
孙二娘的尖叫从头顶传来，混着石块坠落的脆响：\"郑灵萱！
你毁了我的心血，我要你......\"
话音戛然而止。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郑灵萱踉跄着扶住墙，却见顾修然稳稳立在阵眼中央，令牌的金光将他的轮廓镀成暖色。
赵如意的手从她掌心滑落，气息几不可闻；刘三缩在墙角发抖，后颈的血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核心崩解需要三息。\"顾修然转头看向她，额角渗出薄汗，\"但......\"
\"但有人不想让它崩解。\"郑灵萱接口。
她听见了——那道穿透层层石壁的长啸，像寒夜狼嚎，又像古寺暮钟，震得耳鼓发疼。
这声音她在第二个世界听过，是血瞳组织高层特有的内力震荡方式，比王霸天的\"狮子吼\"更沉，更冷。
顾修然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拽着郑灵萱往密室深处退去，黑铁令牌的金光暴涨三尺：\"护住神兽！\"
郑灵萱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她腰间的兽纹锦囊正在发烫。
那是装着神兽幼崽的地方，此刻幼崽正用小爪子挠着锦囊，发出细弱的呜咽——它也感知到了威胁。
震动愈发剧烈，头顶的石块簌簌坠落。
郑灵萱听见密室入口方向传来柳青云的剑鸣，比之前更急更厉，显然遇到了强手。
陈老怪的怒喝混在其中：\"什么人！
敢伤我灵萱姑娘！\"
\"是他。\"顾修然的声音低得像叹息，\"血瞳真正的首领。\"
最后一息，青石板上的金光突然炸裂。
郑灵萱眼前闪过刺目白光，再睁眼时，核心已化作一地碎渣。
但那道长啸却更近了，近得仿佛就站在密室入口处。
\"灵萱。\"顾修然将她护在身后，掌心的令牌还在发烫，\"无论等下发生什么......\"
\"先护住幼崽。\"郑灵萱摸出锦囊抱在怀里，软剑在掌心转了个花，\"你说过，这次换你护我。
现在，轮到我护你想护的。\"
密室入口的石门\"轰\"地炸开。
烟尘中，一道黑袍身影缓步踏入。
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唯余一双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渊，又像淬了毒的寒刃，直直刺向郑灵萱怀中的锦囊。
柳青云的剑鸣声在身后戛然而止。
陈老怪的怒喝断成半声。
郑灵萱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她望着那道身影抬起手，袖口滑下三寸，露出一截苍白手腕——上面，缠着与刘三后颈相同的血纹，只是更浓，更艳，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
真正的血瞳首领，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