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股灵魂之力,如同最灵巧的匠人,将其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本源魂丝。
魂丝在碧色生机的包裹下,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噗!噗!噗!
如同春日枝头悄然绽放的花苞,一点、两点……九点极其微小的粉色光芒,在姬紫曦身前的虚空中凝聚成型!
光芒渐盛,化作九片栩栩如生、晶莹剔透的桃花瓣!每一片花瓣,都不过指甲盖大小,却蕴含着姬紫曦一丝本源魂力与九转还魂草精粹的生机!
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纯粹能量与灵魂印记的凝结体,散发着温暖而玄奥的气息,更带着与温子衿血脉相连的、无法斩断的羁绊!
“去!” 姬紫曦心中低喝,意念牵引。
九片粉色的桃花瓣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仿佛受到了血脉深处最强烈的召唤,瞬间脱离了姬紫曦身周的空间,化作九道微不可察的粉色流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朝着姬氏皇族神秘山谷的方向,朝着那口封存着温子衿的寒玉棺,疾驰而去!
封禁之地深处,石室之中。
明月老祖刚刚将一缕元婴本源之气渡入蒋千禧逐渐稳定的心脉,确保他复生后的根基无虞。
温子衿寒玉棺上那一片由姬紫曦魂力与生机凝聚的粉色花瓣,以及棺中人指尖那细微到极致的颤动,自然逃不过她的感知。
她微微侧目,目光穿透石壁,仿佛看到了遥远皇宫凉亭中那个正全神贯注、脸色微微发白的年轻女帝。
一丝无奈,却又饱含着欣慰与赞赏的浅笑,悄然浮现在明月老祖的唇角。
“这孩子……”
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长辈的疼惜,“倒是心急,也……确有孝心与担当。”
就在这时,一直被她紧握着手掌的蒋千禧,那修长而冰冷的手指,在她掌心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勾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蝶蛹,终于挣开了束缚的第一丝缝隙!
明月老祖的心猛地一跳!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
她低头,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锁在蒋千禧的脸上。
只见他那覆盖着长睫的眼睑,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蝶翼般的颤动。
一下,两下……越来越明显!那苍白的、沉寂了三百年的唇瓣,也极其微弱地抿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呼唤着什么。
成了!魂魄彻底稳固,与肉身完美融合!
明月老祖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光芒!她不再犹豫,袖袍猛地一挥!
轰隆隆!
笼罩着整个石室的三重连环大阵——玄龟镇岳、九霄惊雷引、乙木回春——以及外围那杀气腾腾的七星诛邪符阵,瞬间光华大放,随即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消散!那隔绝内外、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骤然一空!
石室之外,入口处。
姬蓝鸢被黄敏高祖搀扶着,脸色依旧有些发白,心有余悸地望着那恢复了平静、却依旧紧闭的石门。
方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然而,对夫郎苏醒的期盼,却如同熊熊烈火,燃烧得她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明月老祖那清冷平静,却如同天籁般的声音,清晰地在她以及外面几位老祖的脑海中响起:
“姬蓝鸢,你……有个好女儿。”
这句话如同甘霖,瞬间浇灌在姬蓝鸢焦灼的心田!紫曦?紫曦做了什么?难道……
不等她细想,明月老祖接下来的话,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进来吧。你夫郎……要醒了。”
轰!
所有的恐惧、后怕、腿软、心颤,在这一刻被这九个字炸得粉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充盈了姬蓝鸢的四肢百骸!她猛地站直身体,顾不上礼节,一把推开搀扶她的黄敏高祖,那双凤眸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子衿!”
一声泣血般的呼唤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她再不顾其他,体内超凡境巅峰的元气本能地运转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之箭,以比刚才冲阵时更快、更决绝的速度,猛地撞开了那扇并未锁死的厚重石门,朝着石室内那口熟悉的寒玉棺狂奔而去!
“子衿!子衿!”
姬蓝鸢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的颤抖,几步便冲到了寒玉棺前。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棺中之人,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
只见那寒玉棺内,温子衿的身体被一层柔和而梦幻的粉色光晕笼罩着。
那光晕由内而外散发,正是那九片跨越空间而来的桃花瓣所化!它们如同最温柔的守护灵,丝丝缕缕的粉色能量正源源不断地融入温子衿的体内。
在这股蕴含着女儿精纯魂力与磅礴生机的力量滋养下,温子衿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润!
那沉寂的胸膛,也开始有了极其轻微、却真实存在的起伏!
更让姬蓝鸢心魂俱颤的是,温子衿那覆盖着眼睑的长睫,正在那粉色光晕中,如同承受不住破晓微光的蝶翼,剧烈地、挣扎般地颤动着!仿佛随时就要睁开!
“子衿!是我!我是妻主!蓝鸢啊!”
姬蓝鸢再也控制不住,双手颤抖着,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和最小的动作,缓缓地、无比珍重地推开了那沉重的寒玉棺盖。
冰冷的寒气混合着那奇异的、带着桃花清香的温暖生机扑面而来。
她俯下身,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滴落在温子衿交叠于腹部的双手之上,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你看看我……快醒醒……求求你……看看我……”
她的呼唤,带着穿越了漫长岁月、刻入骨髓的思念与痛楚,如同最执着的楔子,狠狠凿击着那沉睡灵魂最后的屏障。
仿佛是回应这泣血的呼唤,也仿佛是那九片桃花瓣的力量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温子衿那剧烈颤动的眼睫,终于……缓缓地、无比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那缝隙极小,露出的眼眸茫然、空洞,仿佛蒙着隔世的尘埃,找不到任何焦距。如同初生的婴孩,对这个世界充满了陌生与懵懂。
然而,当姬蓝鸢那张布满泪痕、写满了无尽思念与狂喜的脸庞,带着毁天灭地的冲击力,映入他那双刚刚开启、尚不适应光线的眼眸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温子衿空洞茫然的眼神,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骤然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跨越了生死界限的熟悉感,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那茫然的尘埃被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巨大的狂喜、以及……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刻骨思念!
他的嘴唇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气音。
他想喊,想呼唤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想诉说这漫长等待中的无边孤寂与此刻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
“蓝……蓝……” 破碎的音节终于艰难地挤出喉咙,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是我!是我!子衿!是我!”
姬蓝鸢再也忍不住,猛地俯下身,用尽全身力气,却又无比小心地、颤抖地将温子衿冰冷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浸湿了温子衿肩头的衣衫。
那拥抱是如此用力,仿佛要将对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又如此轻柔,如同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子衿……我的子衿……”
温子衿僵硬冰冷的身体,在姬蓝鸢滚烫的怀抱和泪水的浸润下,似乎也找回了一丝温度。
他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尝试着抬起那只被姬蓝鸢泪水打湿的、冰冷的手。指尖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触碰到了姬蓝鸢满是泪水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却像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灼痛了姬蓝鸢的心,也点燃了温子衿眼中那名为“真实”的光芒。
他指尖的颤抖加剧,试图描绘那熟悉的轮廓,想擦去那滚烫的泪,却虚弱得无法做到。
最终,那只手无力地滑落,轻轻搭在了姬蓝鸢环抱着他的手臂上。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贪婪地、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妻主,仿佛要将她此刻的容颜,深深地、永远地烙印进自己重获新生的灵魂深处。
那眼神里,有跨越生死的眷恋,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浓得化不开的思念,还有……一丝恍如隔世的迷茫与确认。
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的凝望与那一声破碎的呼唤之中。
“蓝……鸢……”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一丝,带着确认的哽咽。
“是我!子衿!是我!”
姬蓝鸢泣不成声,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将脸深深埋进他冰冷的颈窝,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心跳,如同拥抱着整个世界。
另一边,巨大的玄棺之旁。
明月老祖同样紧握着蒋千禧的手,目光却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寒玉棺旁那对相拥而泣的夫妻。
她能清晰地看到,温子衿体内,那九片粉色桃花瓣所化的精纯生机与魂力,正如同最细腻的织工,飞速地修复着他曾因生产而严重受损的身体,滋养着他枯竭的经脉,稳固着他刚刚归位的魂魄。
虽然过程依旧缓慢,但根基已稳,身体被彻底唤醒只是时间问题。
姬紫曦这孩子,不仅孝心可嘉,这份对力量的精准掌控和奇思妙想,也着实让她刮目相看。
就在这时,掌心传来清晰的触感。
明月老祖立刻收回目光,低头看去。
只见蒋千禧那双紧闭了三百年的眼眸,此刻正微微颤动着,长睫如同沾了露水的蝶翼,几番挣扎,终于……缓缓地、完全地睁开了!
如同沉睡了万载寒潭的古玉,初时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汽,茫然地倒映着石室穹顶流转的阵法微光。
瞳孔深处,沉淀着时光也无法磨灭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仿佛凝固了三百年的哀伤底色。然而,当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移动,终于捕捉到眼前这张刻骨铭心的容颜时——
轰!
那潭沉寂万载的古玉寒潭,骤然被投入了燃烧的星辰!
所有的茫然、疲惫、哀伤,如同退潮般被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足以撕裂时空的巨大震惊与难以置信!
随即,那震惊如同冰雪消融,化作了足以照亮整个灵魂深渊的、纯粹到极致的狂喜!那狂喜之中,又翻涌起滔天的思念、无尽的心酸、以及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孤寂与绝望!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应!
眼前的人,不是幻梦,不是执念的投影,是真真切切、跨越了生死与光阴,归来的妻主!
“明……月……” 蒋千禧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沙哑微弱,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力量。
他试图抬起手,想去触摸那张在梦中描摹了千万遍、此刻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脸庞,确认她的真实。
然而,三百年的沉眠,身体如同生了锈的机器,根本不听使唤,手臂只是极其轻微地抬起了一丝,便无力地落下。
明月老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又瞬间被巨大的暖流填满。
她立刻俯下身,主动将脸颊贴上他无力垂落的手掌,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那份冰冷。
另一只手则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将精纯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枯竭的经脉。
“感受到了吗?是我,千禧。”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三百年风霜沉淀下的厚重,和此刻失而复得的无限温柔,“是我,你的明月……回来了。”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坚定地重复着,“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