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盯着所绘图纸反复确认许久，而后颇为满意的重新装入牛皮信封之中。
他正要命人去请环儿前来，突然想起如今东海四野皆敌，这时候就是送图纸去学宫生产，工匠也不便出城大肆开采原材料。
遂沉思片刻，高声唤道：“丫头，丫头，死哪去啦？”
唐红菱如今是他的贴身女侍，怎奈混的熟了以后，极为不称职。成日里到处乱跑，哪有热闹往哪钻，常常半天也不见人影。好比昨夜，一晚上连杯茶水都没给他倒过。
再一连唤了数声以后，唐丫头方才迷迷糊糊的走了进来。
“在呢在呢，外屋睡觉呢。”
吴天瞥了其一眼，悠悠一叹：“你倒是睡的香。”
“嘟嘟说多睡觉长身体。”
“你听她的，她一天吃五顿，也说是为了长身体。快醒醒，我有一件大事要交代你去办。”
“哦哦。”
“这里有一份机密图纸，你小心收好，配方写在里面。一会儿，我会下旨命工部全力配合，提供技术工匠和一应原材料。你给我率领玄鱼侍从，严加监工，彻夜督造，产量越多越好。”
红菱抽出纸张匆匆扫了一眼，满脸错愕：“霹雳堂的雷火弹？”
“嗯，我已经改良过了。现在有手掌大小，可随身携带，用于投掷。”
红菱撇了撇嘴：“你想靠这东西杀敌？这玩意儿不管用啊，躲远点就没了效果，而且只要卧地不起，便不易会受伤。”
“胡说，经我改良以后，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一经爆炸，穿透力极强，见血封喉。便是倒地避开了铁屑击打，也决计躲不开四溅出来的磷焰灼烧。
你按我说的做。切记切记，务必从严看管所有工匠，每人最多只负责一道工序，万万不能让外人知晓如何生产此物。倘若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这有啥好藏着掖着的，你从哪搞来的雷家独门秘方？”
吴天一瞪眼：“你这孩子咋天天那么多问题，赶紧去召集玄鱼侍从。”
“你先告诉我嘛。”
“佛祖托梦，成不？”
“我不信。”
“快滚。”
“……”
吴天打发走了唐红菱，正准备躺下小息片刻。赵大头不待侍卫通传，急头白脸的冲了进来。
他听到动静，挥手遣退极力阻拦的亲卫，茫然疑问：“兄弟，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大头满脸悲愤，放声呼喊：“大哥，活畜牲，不是人啊！”
吴天摸了摸后脑勺：“你咋上来就骂我呢？”
“不是说你，是说那些蛮夷贼寇简直不是人。你猜他们哪里来的军粮？”
“我上哪知道去？想了好些天了。”
“他们……他们……哎！我说怎么动辄出兵数十万大军，敢情压根没带任何粮草。
他们走到哪吃到哪！还给老人、女人和孩童分门别类。叫什么饶把火、不羡羊、合骨烂。
这帮禽兽啊……”
吴天两眼血红，颤抖双手，不禁哽咽：“此事当真？”
“运粮官回来说，将士们在北方前线意外缴获了一大批敌方口粮，原本还兴高采烈，谁知打开以后发现不太对劲。
全都倒地一瞧，内里竟然有毛发和头骨等物。分明是……哎！有几个忍不住偷偷贪嘴的兵卒，得知真相以后，吐的苦胆都出来了。
这哪里是缴获啊，分明是蛮夷使坏，有意为之，故意让我们骨肉相食，亦或者诚心挑衅。”
吴天忍不住泪目，愤恨的捶打着桌面，厉声怒吼：“我吴天不将蛮夷贼寇赶尽杀绝，誓不为人。
来人，传旨前线，不要俘虏，不留活口。那些牲口，活着都是浪费粮食，杀，全都给我杀干净。”
赵大头叹道：“大哥，我来一是告知你此事，二来也是请示，眼下怎么办？
实指望最多再撑一撑，敌军必然因为粮草不济，悄然退兵。可现如今那帮贼寇压根不再会出现军粮不够的情况，咱们怎么对付？”
“朝廷存粮还能撑多久？”
“这几个月，已经数次征集粮草，国之子民尽皆节衣缩食。有的人家，一天才喝一顿糊糊，都算不上吃饭了，纯是吊着命。所有粮食全都运往了前线，老百姓早就撑不住了。”
吴天闭目不忍：“秋粮快熟了，收割以后，咱们食物紧缺的状况定会有所缓解。最多再熬上几个月，等入冬以后，元、金、辽必然退兵。”
“大哥，我觉得不太可能。以前到了冬日，大家偃旗息鼓，那是因为都要节省粮食，加之冬季不易行军。
现如今不一样了，那帮杂碎不缺口粮，必然是不打下江南誓不罢休。我猜想这个冬天只怕不会像往年一样休战。
他们能熬的住，耗得起。可是咱们不行啊。秋收之粮如果再这么消耗下去，老百姓整个严冬依然要省吃俭用。天寒地冻，再填不饱肚子，定会出现大规模饿死人的情况发生。
我东吴立国至今，再怎么艰难都熬过来了，还从来没有让子民饿死过。此番只怕民生不保，会不会内乱？”
“你是担心外患没除，内患又至？老百姓食不果腹，再跟着四下起义？”
“嗯。如果爆发内乱，东吴休矣。”
“放心吧，不会，我尽量赶在今年下第一场大雪之前，将那些畜牲赶回圈里。”
“哦？大哥已有良策拒敌？”
“你先别问了，听我的，将粮食合理计划，提前让百姓们做好过冬准备，大肆开采煤矿取暖。
秋收之粮依旧要紧着军户们先吃。他们在前线保家卫国，出生入死，绝不能克扣丝毫粮草。
如今东吴没有任何支援，以前还能从别国交易粮食填补一二，眼下没有地方换了。唯有自给自足，户部一定要做好计划。”
“好吧。”
尽管赵大头不知道吴天究竟是有什么把握能够驱除鞑虏，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出于那么多年来的信任，也没有再过多询问。
二人商议片刻，大头转身告辞，前去筹备粮草。他前脚刚走，钱三猪后脚便跟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