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那声裹挟着蛮荒之力的暴怒嘶吼,如同受伤雄狮最后的咆哮,狠狠撞在冰冷死寂的金属大厅里。
金红色的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轰然劈向那禁锢着星使前辈遗骸的巨大玻璃缸!
“放你妈的屁——!”
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炸开回响,与狂暴的能量冲击同时抵达缸体!
“嗡——!”
预想中玻璃炸裂、绿液横流的景象并未发生。
就在蛮荒之力即将触碰到玻璃缸体的瞬间,缸体表面骤然亮起一层薄得近乎透明、却异常坚韧的幽蓝色光膜!
光膜上流淌着无数细密繁复、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符文,瞬间将顾修远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力量消弭于无形。
只发出一声沉闷如重锤击打湿革的巨响!
巨大的反震力如同无形的巨浪倒卷而回!
顾修远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合金地面被踩出蛛网般的裂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噔噔噔”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他强行稳住身形,金红利爪深深抠进地面,划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眼中是惊怒交加的火焰——那层光膜!
那层保护着亵渎之物的光膜上,流淌的赫然是星纹的力量!
精纯、古老,带着与燕茜蔓同源却更加沧桑的气息!
“前辈的……星力?”燕茜蔓同样心神剧震,指尖的幽蓝星芒不受控制地明灭闪烁。
她死死盯着缸中那张沉睡般安详的脸,看着双鱼佩在绿液中微微荡漾。
司徒砚不仅囚禁了前辈的遗体,竟然还用某种邪法,将她残余的星力抽离出来,炼成了守护这罪恶囚笼的屏障!
这是何等丧尽天良的亵渎!
一股冰寒刺骨的愤怒,混合着对前辈遭遇的无尽悲悯,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呵呵呵……”扩音器里,司徒砚那令人作呕的金属摩擦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嘲弄,“愤怒吗?无力吗?顾二少爷,你的蛮力在这里……不值一提!”
“这层‘星骸之壁’,可是用这位可敬的星使大人最后残存的意志和力量凝聚而成。它拒绝一切外力的破坏,尤其……是你们这种粗鲁的‘拯救者’。”
他刻意加重了“拯救者”三个字,充满了恶毒的讽刺。
“燕茜蔓!”司徒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充满蛊惑,如同地狱传来的低语,“看看她!看看这位你口中的前辈!她就在这里!她的心,就在这缸里跳动了八十年!她的牺牲,她的夙愿,都在这里等着你来完成!跳进来!用你的星骨之心触碰她!只有同源的力量才能穿透这层屏障!只有你的心,才能唤醒她沉寂的力量,让她……和你,一起完成这最终的献祭!这是你们星使的宿命!是你们无法逃避的……荣耀!”
“用你的心,换她的心!用你的牺牲,换三百个孩子的命!多么神圣的交易!这是她八十年前就想走完的路!你……还在犹豫什么?!”
“荣耀?宿命?”燕茜蔓的声音如同冰封的海面下涌动的暗流,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缓缓抬起头,脸颊和脖颈上的星纹不再剧烈闪烁,反而收敛成一种深邃、凝练的幽蓝,如同即将爆发的星核。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巨大的玻璃缸。
脚步很轻,踏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却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踏在司徒砚那喋喋不休的蛊惑之上。
她的目光,越过缸中少女安详的脸,穿透那层流淌着前辈星力的光膜,落在了缸体后方那片被仪器阴影笼罩的、更深邃的黑暗区域。
一丝极淡、却无比熟悉的腥甜气息,混合着地底深处特有的阴冷湿气,正从那片黑暗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那气味……和商船底舱阵眼炸裂时弥漫的、带着海獠腥腐的绿脓气息,如出一辙!
更确切地说,是源头!
是稀释了千万倍后,依然让她星纹本能颤栗的邪恶本源!
“司徒砚,”燕茜蔓在玻璃缸前站定,距离那幽蓝的光膜只有咫尺之遥。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扩音器,钉死那个躲藏在阴影里的恶魔,“你在害怕什么?”
扩音器里的电流杂音似乎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怕?”司徒砚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我怕什么?我怕你不肯献上你那颗……珍贵的心脏!”
“你怕我看穿你的谎言。”燕茜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彻骨的寒。
“你怕我找到真正的‘海神之种’,不是在这里,”她伸手指向玻璃缸,指尖的星芒指向缸体后方那片深沉的黑暗,“而是在下面!在你用三百个孩子的血温养的地底核心!你把这缸放在这里,用前辈的遗体和星力做幌子,不过是想引我自投罗网,用我的星骨之心去激活你那个所谓的‘复制品’阵眼,好让你能安全地躲在三百米之下,完成最后的血祭!”
“你不敢让我靠近真正的核心!因为你害怕!害怕真正的星骨之力,能彻底毁掉你那肮脏的‘神种’!就像八十年前,前辈差一点就做到的那样!”
“闭嘴!!!”司徒砚的声音骤然扭曲变形,金属摩擦音尖锐到刺破耳膜,充满了被戳穿最深层恐惧的狂怒!
“无知!狂妄!你懂什么?!神种的力量岂是你能揣测?!给我抓住她!挖出她的心!”
“哔呜——哔呜——!”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穹顶和四周墙壁上,无数隐藏的合金闸门轰然洞开!
伴随着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和液压驱动的嘶鸣,一道道身影从闸门后的黑暗中冲出!
不是活人!
是“人”!穿着破烂的平民衣服、水手服、甚至还有残破的军装!
但他们奔跑的姿态僵硬如提线木偶,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丝线!
他们的眼睛,空洞洞的眼眶里,跳动着两点幽绿如鬼火的光芒!
脖颈上,无一例外,都扣着司徒家那冰冷的银鹰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