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孟诗鹤曾经跟随父母,有过一次难忘的旅行。
那是在一列由南京开往上海的列车上,天擦黑的时候。
那时候,6岁的孟诗鹤和父亲坐在窗前,两眼看着窗外。孟诗鹤的母亲和一个不认识的老奶奶,坐在孟诗鹤的对面。
火车驶过一片黑暗,突见窗外一片灯火,闪闪烁烁,犹如黑色天幕上的星星。
“爸爸,这外面是哪里呀?”孟诗鹤用稚嫩的童音问。
“这外面是苏州。”父亲说。
“苏州很好玩吗?”
“当然好玩啦,人间天堂。”
孟诗鹤转过头来,问坐在对面的母亲,“妈妈,什么是天堂呀?”
“问你爸爸。”母亲说。
孟诗鹤又回头望着父亲。
“天堂就是世界上最美丽、最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没有烦恼,只有快乐。”父亲说。
“我们南京是不是天堂呀?”孟诗鹤问。
爸爸和妈妈相视而笑。
“爸爸、妈妈,还有你,你们自己的家里就是天堂。”邻座的老奶奶笑着说。
“真的吗?”孟诗鹤回头望着老奶奶。
“你觉得呢?”母亲问。
“是……是真的。”孟诗鹤说。“我们家就是天堂。”
……
突然开来一列对头车,旋风一般轰然而过。窗户反射的太阳光,像闪电似的,一道道掠过。车厢里的一切都被这一阵飞来的轰隆声和闪光所掩盖……
孟诗鹤从儿时的回忆中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卧铺上,对面的吉武浩田坐在卧铺上,两眼凝神地望着窗外。
“到哪里了?”孟诗鹤坐起来问。
“马上就要到大阪了。”吉武浩田说。
汽笛鸣叫,接着响起吱吱的刹车声。列车开始减速,慢慢停了下来。
孟诗鹤翻身坐起来,向车窗外看去。只见站台上站满了宪兵,一些旅客远远地列着队,拖着行李,正在等候上车。
拍门声响起。
吉武浩田起身,把包厢门打开。
周沪森站在门外。
“有宪兵上车来了。”周沪森拉上门走开。
紧接着,包厢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两名士兵正从车厢连接处走过来,敲开第一个包厢门。
没多久,隔壁包房的门被打开,两名士兵站在门口大喊,“检查!”
几名旅客略显紧张的看着士兵。
一名士兵拿出刘简之和美由纪的照片,核对包房内每个人的人脸,然后对另一名士兵摇摇头。
“对不起,打搅了。”拿照片的士兵说。
孟诗鹤听到士兵从隔壁包房出来,走到自己所在的包房门口,轻轻拍了拍门,“打扰了。”
吉武浩田起身把门打开。
拿照片的士兵看了看孟诗鹤,再看看手中的美由纪照片。然后又看看吉武浩田,看看手中的刘简之照片。最后,看着另一个士兵,摇摇头。
“你们俩见过这两个人吗?”拿照片的士兵,在吉武浩田面前展示了一下刘简之和美由纪的照片。
吉武浩田朝照片看了看。
“没见过。”吉武浩田摇着头说。
士兵又把照片转向孟诗鹤。“这位太太,您见过吗?”
孟诗鹤看着刘简之的照片,摇摇头。
“他们干了什么?”孟诗鹤问。
“不知道。总之,是两个危险人物,”士兵说,“我们奉命找到这两个人。”
“我看,他们不会坐火车。”孟诗鹤说。
“不坐火车坐什么呀?”士兵问。
“坐汽车,坐船,坐马车……”孟诗鹤说。
“对不起,打搅了。”拿照片的士兵朝孟诗鹤欠欠身,拉上另外一个士兵走开。
吉武浩田把门拉上。
“看来,佐藤彦二和美由纪都暴露了。”吉武浩田小声说。“如果东京回不去,你们就待在中京或者神户,总之不要再回东京了。等战争结束以后……”
“你在神户有熟人?”孟诗鹤小声问。
“我就是在神户长大的。”吉武浩田说。“父母去世以后,老房子一直没卖……我们的行踪也暴露了吗?”
“应该没有吧?”孟诗鹤说。“佐藤君和美由纪小姐没去广播电台上班,高桥圭夫就会把他们当做失踪,全国查找。”
隔壁包房传来士兵盘问周沪森的声音。孟诗鹤和吉武浩田站起身,拿出手枪,以防意外。
“你们去哪?”
“我去广岛。”周沪森说。
周沪森拿出火车票,递给士兵。
士兵接过火车票看了看,“把身份符拿出来!”
周沪森又把身份符拿出来,递给士兵。
“你呢,去哪?”另一名士兵问程振奇。
“我去冈山。”程振奇说。
“身份符拿出来!”
程振奇把火车票和身份符一起递给士兵。士兵看了看,把身份符和火车票一起还给程振奇。
姜夔不等士兵开口,就把车票和身份符递给士兵。士兵接过火车票和身份符看了看,还给姜夔。
另一位旅客拿出火车票,笑着双手递给士兵。士兵瞥了旅客一眼,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士兵为什么不查你?”程振奇问。
“我给他看的,是铁路工作证。”那位旅客说。
“假的吧?”周沪森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旅客问。
“这么说,我说中了?”周沪森问,“在哪里搞到的?”
“你想要?”旅客问。
“乘车不用花钱,连士兵也不查,谁不想要啊?当然想要。”
“我给您留个电话,您下次到中京,您找我。”那旅客说。
“你不怕我们告诉士兵?”程振奇问。
“不怕。”旅客说。“谁断了我们的财路,我们就跟他同归于尽。”
旅客解开衣服纽扣,露出一颗炸弹。
“士兵知道你身上有炸弹?”周沪森问。
“知道。”旅客说,“所以他不敢在我面前造次。”旅客说。
旅客果然拿出一节铅笔,在纸条上写了一串字符,递给程振奇。
“下车到中京,我去找您!”程振奇说。
“不过,你得有够多的钞票。”旅客诡秘地笑笑说。
“你是三口组的人吧?”姜夔突然问道。
“你是什么人?”旅客紧张地问。
“你们的头儿也不敢惹的人。”姜夔说。
旅客将信将疑,不时拿眼镜瞥向姜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