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州知州一五一十,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都详详细细说给谢安康听,包括“丰南号”给大清官吏发放养廉金,将正印官负责发放薪俸人员转为衙门负担薪俸的事情都如实报告。
化州知州痛哭着说,这钱,我们不敢拿啊,但是又不敢不拿。
谢安康叹了口气,心里想要是朝廷能这么做,下面贪的就少了。但他想归想,也不敢说,只是让化州知州相机而动,待朝廷那边有个说法再说。
聊了一晚上,谢安康基本明白,政务还都是原本的大清的官吏在处理,除了巡检司没了。官吏们等于是变相软禁在城里,城外的事务都是派差役去处理,也基本和以前差不多。
政务上的一套也是按照大清的条例来处理,叛匪也没另外搞一套。所谓的禁止鸦片,禁止买卖人口,寡妇再婚三条也都是大清有的规定,无非单独拿出来强调。
所以,谢安康一晚上没睡着,这都什么回事?史书上从来没这样造反的,就是戏本里也不敢这么唱啊!哪有造反了不任命自己的官员,还让朝廷官员继续操持政务,还说要朝廷继续派官员来。
谢安康瞪着眼睛躺在床上,想到鸡鸣也没想出来啥原因。
谢安康还算有所得,但是兵部的官员却毫无所得,因为军官和士兵全不见了,就知道被俘虏了,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饭后,开始了第一轮谈判。
前面都是走程序,载铨代表朝廷答应惩治高州总兵和带兵进入十万大山的都司,斩首问罪,作为对瑶人的交代。但是要求沈云峰认罪,退回十万大山,朝廷将免去造反一干人等的罪行。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开场还是要说的,这代表朝廷的立场。
沈云峰自然不答应,将信上写的五条和后来追加的一条再说了一遍,然后陷入僵局,等于完成了第一轮谈判。
下午继续谈,当然,什么进展都没。
第二天,沈云峰溜了,把载铨一帮子人都丢在化州,一下把大家都搞懵了。
第三天,还没出现。这下把载铨也搞的糊涂了,这是生气了,还是在故意晾着我们。
沈云峰当然是晾着他们,不过他也不和载铨说,要是和载铨说了,这谈判效果就不一定好了。
连续两天没出现,载铨带来的一帮子官员有些慌了,谁也不想长期泡在这里啊,再说他们也知道谈判的底线在哪里,没必要这么坚持着。
所以,这些官员就开始有意无意去载铨那里转悠,那意思,你老人家也别咬着条件那么紧,总得给叛匪一点谈的希望吧。
载铨心里叹这些官员无用,这才两天心里就稳不住了。
其实载铨不知道的是,除了他用餐是高标准的。其他官员随从的用餐都是普通餐,没惯着。想吃好点,自己花银子出去吃,要么让化州的官员请你。
但在叛匪的地盘,谁敢出去嚣张的吃宴请,或者自己出去吃,算了,还是安全一点为好。
第四天,沈云峰还是没出现,但是派人来了,邀请载铨一干人等去廉州转转。
去廉州,大家也都来了精神了,这说是谈判,但身上都背着刺探情报的任务,能让自己多看几个地方那大家肯定都是愿意的。
于是一干人等,又走了三天,到了廉州。
沈云峰在廉州迎接了载铨,晚上依然是让廉州知府宴请清廷的官员,创造机会给他们接触。
廉州的官员更多,足够他们接触的。沈云峰就带着载铨还有一些随从的官员去农场、工场转转看看。
这也是让清廷的官员看看“丰南号”的生产能力和生产粮食的能力,说支持太平军,可不是一句空话。
在廉州呆了两天,然后沈云峰带着他们上了炮舰“恒山号”,当然戏都演足了,炮舰上黑人、西洋人、印度人、马来人、安南人都有,妥妥的多国海盗团。
然后从廉州开往海口,在附近洋面转了一会儿,海口营看到海盗的炮舰又来了,又忙碌着转移好不容易修补起来的破木船,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载铨在望远镜里看着水师这么一副落魄的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知道沈云峰带他们这样察看是什么心思。其他跟随而来的官员也默不吱声,大家心知肚明,叛匪若是不归还琼州,水师根本无力来收复。
然后,炮舰转向北,将一众人员送到了徐闻营附近洋面,徐闻营驻扎的安保队又用小船将沈云峰等人及大清的官员们接上岸。
最后的谈判的地点就放在了徐闻县的县城了。
组织严密,武力强悍,生产力强,载铨和随从的官员开了一次会,总结了大家对这里的印象。
这不是一年两年能发展出来的局面,极有可能是某个西洋国家在后面支持叛匪。
但是沈云峰又不谋求称王,这里面又是什么乾坤。
按理说,要是外国势力在后面支持,这时候肯定要沈云峰建国称王,成为他们的附庸,但沈云峰提的条件里偏偏没有这个,反而还在用大清的官员在理政。
这些随从的官员虽然品级都是五品至三品之间,但是这些人都是各部门的精英,否则也不会派来参与这么重要的事务。
这几天的刺探和观察,他们得出一个结论,朝廷想同时镇压太平军和粤西叛匪是力所不逮。而且,只要叛匪与海盗结合,是无法夺回海上控制权,包括琼州。
如果粤西叛匪与太平军联合,那朝廷将会伤筋动骨,长江以南现在的所有兵力都不足以对付。
最终的结论是,务必安抚住粤西叛匪。
在心理层面折服了清廷前来谈判的官员,后面谈判的方向自然偏向了沈云峰的控制。
谈判了三天,最终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协议,这个协议并不能马上生效,因为还需要载铨回京后向咸丰皇帝报告后,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