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没有着急的回答，王建林则是开口说道：“你的条件我们可以考虑。媒体报道方面，案件未审结前本就会保密，至于你父母——我们会尽量委婉告知，不会让老人一下子承受不住。”
王建林认真地看着黄伟：“但前提是，你说的全是实话，没有半点隐瞒。”
黄伟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干涸的嘴唇翕动着，开始断断续续地吐露实情：“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是张天放部长做了中间人，以前一直都是张天放部长做中间联系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直接联系上我了，且让我没必要和张天放部长说这件事。”
“你不知道是谁？”陈木瞪眼，这答案是他没有想到了，这等于说了和没说一样，或许张天放部长知道对方是谁，但黄伟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也就是说联系这么久了，黄伟一直都不知道在给谁办事，只知道，张天放部长一个堂堂副部级领导都对此人尊敬得很，甚至有些畏惧，那么来头肯定比张天放部长只大不小。
基于这样的判断，黄伟也就没有过问的必要了，而且对方也说过，青云省还没有人可以审判他。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黄伟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很难让人相信，可事实就是事实，他只能将自己的判断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听完黄伟的解释后，陈木和王建林才沉默了下去，黄伟就是太相信对方的来历了，不过连张部长都忌惮的人，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了，黄伟会有那种想法也是正常不过。
“对方和你直接联系后，都说了些什么？安排你做了哪些事？”王建林问道。
“三个月前，张部长私下找我，说有个人想要和我认识一下，我当时也没有多想，毕竟是张部长介绍的人。”黄伟开始说道：“第一次我们是经过张天放部长的电话进行简单沟通的，而张部长也和我说对方来头不小，让我好好把握住机会。”
“后面又经历了两次沟通后，对方直接要了我的电话号码，张部长那时候也没有办法。”黄伟回忆道：“不过在那三次沟通中，对方什么都没有让我做，也是纯粹简单的和我聊天，而大部分的聊天内容都是关于陈秘书长你的事情。”
说到这里，黄伟看了眼陈木，继续说道：“对方似乎很在意你，应该是和你认识的，只是碍于身份和地位，我一直没有问他的身份。”
“也是第一次我们私底下沟通，他介绍了梁艳给我认识，陈秘书长应该不陌生，就是你那天晚上孤身一人去救梁艳的那晚上。”黄伟苦涩地说道。
“所以，梁艳那一天晚上有性行为，其实是你的杰作？”陈木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
黄伟尴尬地点了点头：“实在没办法，当时触景生情，再加上梁艳她也很主动，所以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这都是对方提前给我安排好的事情，梁艳应该也是知道对方身份的。”黄伟分析道。
“这件事我们会继续落实。”王建林说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让你开始针对陈木的？”
“春节前夕，他给我打了最后一通电话，表示愿意扶持我上位，至少是省纪委室主任，我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时问他需要我做什么，如果是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我是拒绝的。”
“他告诉我，就是一些简单的工作，他让我想办法‘敲打敲打’一下陈秘书长。”黄伟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后怕：“我一开始不敢，但他又许诺我，只要办成这事，除了我提一级，还可以包我没有任何事。”
“所以你信了，你同意了？”王建林冷声问道。
黄伟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拒绝的，我知道陈秘书长的能力和背景，我不敢去得罪陈秘书长，而且陈秘书长的能力我是亲眼见过的，让我和陈秘书长对上，纯粹是找死的行为。”
说到这里的时候，黄伟有些无奈地看向陈木，他其实根本不希望和陈木敌对。
“可是你最终还是做了。”王建林说道。
“是梁艳找了我，如果我不配合，就将我强奸她的事情公之于众，她手头上还拍了不少我跟她的照片，甚至连录像都有。”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黄伟苦涩不已：“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应该也清楚了。”
陈木听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
黄伟的供词与他之前的猜测基本吻合，幕后主使者不是张天放。
只是让他好奇的是，那个人到底是谁？从黄伟的交谈中，对方的行为纯粹是为了恶心他，显然两者之间是认识的，还有另外一个发现，那就是对方的来头不小，连张天放部长都很忌惮。
思前想后，陈木脑海中始终没有合适的怀疑对象，而对于黄伟的审讯也即将告一段落。
“王厅长，陈秘书长，如果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黄伟已经全部招供了，既然决定全力配合，自然不会再犹豫，他现在最怕的是年迈的父母和家里的妻儿。
至于升官发财梦，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离开了审讯室，将审讯工作交给了普通民警，接下来就是做一些笔录和签字画押的后续工作了，黄伟的审讯基本已经结束。
“你有怀疑对象了吗？”王建林率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陈木缓缓摇头，语气冷静却带着一丝凝重：“目前能确定两点：第一，张天放肯定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他绝对不会轻易说出来；第二，张天放跟这起案件的核心策划没关系，只是个被推到前面的棋子。”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梁艳。她肯定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然不会心甘情愿牺牲自己，甚至不惜用色诱的手段拉黄伟下水。”
“能让梁艳愿意付出一切，对方的身份和权力，必然到了让她无法抗拒的地步。”陈木语气郑重，一字一句都敲在王建林心上。
王建林脸色愈发沉重，眉头紧锁。他虽是正厅级厅长，可连副部级的张天放都忌惮的人，绝非他能轻易撼动。万一对方背景真的深不可测，继续查下去，会不仅查不出真相，反而引火烧身？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心头愈发沉甸甸的。
“那……接下来要审讯梁艳吗？”王建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眉头拧成了疙瘩。
王建林心里揣着隐忧，万一梁艳心理素质太差，一上来就把所有事都抖了出来，要是牵扯出某个根本没资格触碰、甚至让人不敢做决策的名字，到时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陈木眼神平静却透着清醒：“审讯自然要进行，但想从梁艳嘴里掏出有价值的线索，恐怕没那么容易。”
陈木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她连自己的清白都能豁出去，又怎么会轻易把幕后之人供出来？”
后续的提审，果然印证了陈木的判断。
梁艳一进审讯室，便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不仅半句有用的话都不肯说，甚至还把矛头对准陈木，言语间满是羞辱。
“陈木，你就是个没带把子的窝囊废！”梁艳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眼神里满是轻蔑，“好好的女人送到你嘴边你都不碰，就算爬得再高、权力再大，又有什么用？”
梁艳往前探了探身，语气愈发尖刻，“权力这东西，不就是为了满足欲望吗？你连女人都不需要，攥着权力给谁看？”
“梁艳！注意你的言辞！”王建林猛地沉下脸，冷声呵斥。
王建林没像对黄伟那样打感情牌——早在提审前，他就看过梁艳的背调：她在世上只剩一个在外省教书的儿子，其余亲人早已不在，用家人施压这一套，对梁艳根本没用。
“我们现在是给你机会坦白，别给脸不要脸！真要论罪判刑，你至少得十年起步！”王建林厉声呵斥。
“判就判呗，废什么话？”梁艳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脸上没有丝毫惧色，仿佛早已做好了准备，“该认的罪我认，该招的我也早招了，你们还想逼问什么？”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神里透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顽抗。
陈木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愈发沉重——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梁艳的嘴，比想象中更难撬开。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只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梁艳，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
没想到这句话刚落，梁艳就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笑声里满是嘲讽：“我不跟没带把子的男人说话。”
陈木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
王建林见状，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笔都被震得跳了一下：“梁艳！你曾经也是人民教师，现在说的是人话吗？你这是在给整个教师队伍抹黑！就你这品德，有什么资格站在讲台上？简直毫无下限！”
“王厅长说得对。”梁艳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所谓的坦然：“所以啊，很多年前我就不是教师了，早被调到后勤打杂了，从来没给学生上过一节课——你就算想骂，也骂不到点子上。”
一句话，堵得王建林半天说不出话，审讯室里的气氛瞬间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