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氏前脚刚走,顾廷烨便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朱曼娘,急切地询问道:“昌哥儿如今在何处?”朱曼娘却神色冷漠,不紧不慢地说道:“想见到昌哥儿不难,你得先给我一个名分。”她的语气坚决,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固执。
顾廷烨眉头紧皱,还未等他开口,明兰见状,心中明白此时不宜与朱曼娘过多纠缠,便轻轻拉了拉顾廷烨的衣袖,示意他到一旁单独相谈。两人转身欲走之际,朱曼娘突然又大声提出一个条件:“还有,我要与你同房一晚。”
顾廷烨满心以为明兰拉他到一旁,会说些如何拒绝朱曼娘无理要求的对策。可谁能想到,明兰微微皱眉,一脸忧虑地说道:“如今朱曼娘提出的这个条件,看似还好答应。可若是以后她再提出些你根本做不得的事,那又该如何是好?”
顾廷烨听闻此言,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明兰。心中满是愤懑与不解,朱曼娘要求与自己同房一晚,她竟然还觉得这条件好答应?难道在明兰心中,自己就这般无足轻重?顾廷烨越想越气,脸色愈发阴沉。
明兰见顾廷烨这般恼怒的模样,心中一阵害怕,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嘴唇微微颤抖,却再也不敢说出半个字。顾廷烨狠狠地瞪了明兰一眼,满腔的怒火却又无从发泄,最终只能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徒留明兰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顾府的上空。顾廷烨心事重重,手里拿着一些吃食,踱步来到朱曼娘所在之处。
朱曼娘见他进来,缓缓伸出手,那手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凄然说道:“二郎,你瞧瞧这些疤痕,都是我在外为人浆洗缝补落下的啊。我那没良心的哥哥,拿了我的钱财,没几日便挥霍得一干二净。为了昌哥儿,我四处奔波,受尽了苦楚……”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顾廷烨心中虽对她的行径多有不满,但一想到昌哥儿,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他假意答应道:“曼娘,既然如此,后日咱们便办喜事,给你一个名分。”话锋一转,又旁敲侧击地问:“只是不知昌哥儿如今在何处?我许久未见他,心中甚是想念。”
朱曼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却故作哀怨地说:“昌哥儿来不了观礼,再多几日也来不了。二郎,你若是真心待我,非得亲眼看着我的名字入了族谱,我才会告诉你昌哥儿的下落。”说罢,她竟伸手拉住顾廷烨,想要与他亲昵,试图营造一种暧昧的氛围。
顾廷烨心中一阵厌恶,猛地一把撇开她的手,冷冷道:“喜事也不必办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朱曼娘见状,急忙叫住他:“二郎,莫要生气,你且离我近些,我有话对你说。”顾廷烨以为她真有关于昌哥儿的重要消息,便放松了防备,走近了些。
谁曾想,朱曼娘衣袍之下竟藏着一把匕首。只见寒光一闪,匕首如毒蛇般直刺向顾廷烨。虽说顾廷烨一时有些放松警惕,但毕竟是在战场上历经生死厮杀的人,本能反应让他瞬间后退一步,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然而,匕首还是在他胸口划出一道显眼的血口子,殷红的鲜血瞬间渗透衣衫。
朱曼娘一击未中,被顾廷烨一脚踹倒在地,她歪倒在地自知再无机会杀死顾廷烨,顿时面露狰狞,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在地上面目扭曲地歇斯底里大骂:“顾廷烨,你这个王八羔子!告诉你,昌哥儿早就死了!”
顾廷烨听闻此言,如遭雷击,心中一阵剧痛。他怎肯相信,愤怒地吼道:“你胡说!”旋即气得大声吩咐:“石头,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捆了下去!”石头闻声而入,将仍在猖狂大笑的朱曼娘强行捆住,拖了下去。只留下顾廷烨一人,呆立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久久无法平息。
明兰听闻顾廷烨受伤的消息,心瞬间揪紧,心急如焚地朝着顾廷烨所在之处匆匆赶去。此刻的顾廷烨,虽心中对明兰之前的态度仍存着一丝气,但在这受伤的当口,也不是发作的时候。
明兰赶到后,瞧见顾廷烨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心疼得眼眶泛红,满心自责如潮水般涌来。她轻轻握住顾廷烨的手,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都怪我,若不是我……”
顾廷烨看着明兰自责的模样,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几分,可一想到朱曼娘说昌哥儿已死的话,他的心又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紧紧咬着牙,眼中满是痛苦与不信,决然说道:“我绝不相信朱曼娘说的话,昌哥儿不会没了,他一定还好好的……”
为了弄清楚真相,二人强忍着心中的复杂情绪,一同来到柴房。柴房里,朱曼娘披头散发的被绑在柱子上,嘴里不停的咒骂着状若疯魔,一看到顾廷烨,便像疯狗般破口大骂起来。骂着骂着,她突然低下头,嚎啕大哭,边哭边说道:“昌哥儿先是生了重病,我四处求医,请了好些个郎中,可都无济于事。最后……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的哭声在狭小的柴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悲怆,可顾廷烨却觉得这哭声如此刺耳,难以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朱曼娘完全陷入了癫狂状态,将昌哥儿的死一股脑儿地归咎到顾廷烨身上。她披头散发,双眼通红,疯疯癫癫地冲着顾廷烨叫嚣,声嘶力竭地叫骂着,那模样仿佛要将顾廷烨生吞活剥。顾廷烨被她骂得气血上涌,怒不可遏,大声呼喊着让人去取刑具,恨不得立刻惩治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明兰却异常冷静。她深知此刻绝不能冲动行事,赶忙伸手拉住顾廷烨,将他拽到一旁。明兰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二郎,你先冷静冷静。你瞧她如今这副疯癫样子,是不能用刑的。今早上,小秦氏可是眼睁睁看着朱曼娘进来的,若是她身上有个好歹,小秦氏必定会趁机跳出来,大义凛然地来主持所谓的‘正义’。况且,官家刚刚对咱们有所赏赐,如今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若是你行事有什么纰漏,被人抓住把柄,这事儿可就闹大了,绝不再仅仅是家里的私事那么简单了。”
顾廷烨心中虽满是不甘,拳头捏得紧紧的,关节都泛白了,但听了明兰的话,还是强忍着怒火。他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又实在不愿轻易放过朱曼娘。明兰见他如此,灵机一动,又拿蓉姐儿来劝他:“二郎,你想想蓉姐儿,若是因为这事儿,你陷入麻烦,让蓉姐儿担惊受怕,那如何是好?咱们得从长计议啊。”
顾廷烨听到蓉姐儿的名字,心中一软,再看看明兰焦急又担忧的眼神,终于长叹一口气,缓缓点头,决定把朱曼娘送到开封府去,交由官府处置。
既然从朱曼娘口中难以问出实情,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换个人来打听了。夜里,明兰独自坐在桌前,屋内只余一盏孤灯,昏黄的灯光在微风中摇曳。她手持画笔,神情专注地在纸上勾勒着,精心绘制了好几张小秦氏的画像。待画作完成,她唤来石头,低声说道:“府里眼线众多,像这般私密之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石头便带着一众精干的手下,依照明兰的吩咐,分散到各处打听消息。他们如同嗅觉敏锐的猎犬,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一路顺藤摸瓜,最终成功找到了白家大郎,在一番威逼利诱下白家大朗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原来,朱曼娘离开顾府后,手中的钱财很快便被她那贪婪的大哥骗得一干二净。身无分文的她,只能四处漂泊游荡。不久后,白家偶然间寻到了她。白家向她描绘了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禁不住诱惑的朱曼娘,最终答应了白家的请求,参与到刺杀顾廷烨的阴谋之中。不仅如此,白家人还与小秦氏谋划里应外合之策,企图在顾廷烨死后,让小秦氏出面证明顾廷烨当初的遗书无效。如此一来,白家便能趁机夺回财产,而顾廷炜也可顺理成章地承袭爵位。
明兰得知事情的全貌后,轻轻叹了口气。虽说此事背后的阴谋令人心寒,但好歹也有个好消息。既然昌哥儿是他们整个谋划中的关键一环,那么从逻辑上来说,他应该还活着。想到这里,明兰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顾廷烨得知事情缘由后,立刻心生一计,赶忙命石头去寻漕帮的哥嫂,急切地吩咐道:“你速速找到漕帮的哥嫂,让他们设法劫了白家的船,仔细瞧瞧昌哥是不是在那船上。”石头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漕帮哥嫂的回话归来。然而,得到的消息却令人失望,哥嫂无奈地表示,朱曼娘一直将昌哥儿牢牢把持在身边,他们从未见过昌哥儿的样貌,这一番谋划也只能无奈作罢。
此时,明兰正在家中的庭院里,耐心地教蓉姐儿投壶。阳光洒在庭院中,投壶的箭矢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一旁的顾廷烨却全然无心欣赏这一幕,他心急如焚,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眼睛不时望向门外,满心焦急地等待着关于昌哥儿的消息。终于,当得知依旧没有昌哥儿的任何消息时,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满心的希望如泡沫般破碎,整个人显得十分灰心丧气。
蓉姐儿同样对弟弟昌哥儿思念至极,见爹爹如此焦急,她稚嫩的心中也满是担忧。她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顾廷烨,小声说道:“爹爹,我好想去找弟弟,我想去看看朱曼娘,说不定能问出弟弟的下落。”顾廷烨心中一紧,连忙说道:“蓉姐儿,她病了,你不能去。”他实在担心女儿会因此陷入危险之中。
待蓉姐儿睡下后,顾廷烨轻轻为她掖好被子,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房间。然而,蓉姐儿并未真正入睡,待爹爹的脚步声远去,她偷偷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溜出房门。月色下,她小小的身影穿过庭院,径直朝着朱曼娘所在的地方走去。见到朱曼娘后,她故作镇定地说道:“是爹爹叫我来问话的。”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囚禁朱曼娘的房间里。蓉姐儿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母亲,眼中满是思念与委屈。“娘亲,蓉姐儿好想你和弟弟……”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朱曼娘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张口便骂:“哼,你这贪图富贵的小贱胚子,还有脸来见我!”蓉姐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辱骂惊得愣住了,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朱曼娘见蓉姐儿一脸懵懂又害怕的样子,心中一动,脸上突然换上一副哄骗的神情,柔声道:“蓉姐儿乖,来,帮娘把身上的绳子解开。只要你帮了娘,娘以后就好好疼你。”蓉姐儿自幼对母亲有着深深的依赖,虽被骂得满心委屈,但听到母亲这般温柔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心软,伸手帮朱曼娘解开了绳子。
绳子一解开,朱曼娘立刻收起那虚假的和善面容,眼神中露出一抹狠厉。她猛地伸出双手,如鹰爪一般死死掐住蓉姐儿的脖子,用力将她按在地上。蓉姐儿顿时呼吸困难,小脸憋得通红,双手拼命地想要掰开母亲的手。此时的朱曼娘,面目因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你这贪图享乐的小贱人,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谁能想到,曾经对蓉姐儿尚有几分疼爱的朱曼娘,如今竟如疯魔一般,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这般狠手,实在令人心寒又震惊。
夜深人静,明兰躺在床上,心中却始终牵挂着蓉姐儿,生怕孩子夜里蹬了被子着凉。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打算去蓉姐儿房里瞧一瞧。当她推开房门,借着微弱的月光,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屋内不见蓉姐儿的身影。明兰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来不及多想,匆匆奔房间去找顾廷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