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雪粒,疯狂拍打着帐篷的帆布,发出 “哗哗” 的声响。帐篷内,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苗将爱国者的身影投射在布帘上,宛如一尊巨大的魔神。他坐在兽皮毯上,长戟斜倚身旁,猩红的目光透过面罩,死死盯着掀开帐帘走进来的塔露拉。
“正如你所想,这场将我们当作诱饵的战斗发生了。”
爱国者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厚重的冰层下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伸手拨弄了一下篝火,火星四溅,照亮了塔露拉沉静的脸庞。
“你失望吗,塔露拉?”
爱国者忽然发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塔露拉迎着那猩红的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
她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我始终相信,他们做这一切都有原因,而我也知道原因。这些确切的理由,从一开始就阻止我产生过高的期望。”
爱国者沉默片刻,随后吐出几个字。
“...... 告密者应当被处死。”
他的手指摩挲着长戟的握柄,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们要如何从这些想自战场逃开的人里选出一个叛徒?”
塔露拉反问,眼神中满是冷静的思索。
“他们不过是在绝境中,选择了自认为能活下去的路。”
“这些人为了片刻的喘息出卖了同胞!”
爱国者突然提高音量,长戟重重地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对他们的袒护,就是对真正战士的伤害!”
“不,他们从来就没有‘忠诚’过,先生。”
塔露拉毫不退缩,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要求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是完人?这根本不可能。世上不会存在这样的队伍。”
“游击队 ——”
爱国者刚要开口,却被塔露拉打断。
“游击队的战士们也不是完人。”
塔露拉在爱国者对面坐下,篝火的热意扑面而来,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冰冷的对峙。
“队伍里想得透彻的人寥寥无几,其他人只是出于各种原因留了下来,愿意付出,却未必真正明白为何而战。”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爱国者,“摧毁一座城市比建立一座城市简单得多,先生。让他们留着吧。如果感染者能通过各种办法活下来,那我宁可这些方法统统都奏效。”
“塔露拉,你必须明白,不做出牺牲,就无法获得胜利。”
爱国者的声音愈发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牺牲...... 这难道该由我来决定谁去牺牲吗?”
塔露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战士们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这不该是一场随意挥霍生命的豪赌。”
“不流血,无以得胜。”
爱国者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我都清楚,你所谓的带领感染者去南方,就是一场战争的导火索。帝国不会容忍感染者团结壮大,战争迟早会来。”
“是的,我知道。”
塔露拉点点头。
“但我们首先要让感染者清楚,自己的生命是有意义的,而不是成为战争的炮灰。至于之后的战争,他们没有义务去承受这一切。”
爱国者死死地盯着塔露拉,眼神中充满审视。
“你想让游击队参与这场战争?塔露拉,你是想等到一场能从中获利的乌萨斯与他国的战争...... 还是你想自己发动这场战争?”
帐篷内陷入了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塔露拉沉默良久,最终没有回答。
“你不想做回答。”
爱国者的语气中带着失望与警告。
“别妄想能有一个不惨烈的胜利,塔露拉。在这条路上,血与火才是常态。”
帐篷内,跳动的火苗将爱国者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他面罩下猩红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对面的塔露拉。沉默片刻后,塔露拉迎着那炽热的视线,声音低沉而坚定。
“也许如此。但我不会去牺牲别人。”
“你准备好承担巨大的痛苦了吗?”
爱国者向前倾身,长戟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塔露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微微扬起下巴。
“我没有准备。因为在这条路上,我们必定受苦。”
“你企盼所有人都善良?”
爱国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又仿佛在试探。
“我只是相信,自私和残忍不会是乌萨斯人的天性。”
塔露拉的目光望向远处,思绪似乎飘到了某个遥远的回忆里,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
爱国者沉默了,良久,他缓缓开口。
“也许有一天,你会遭遇真正的邪恶。”
“我想我已经见过了。”
塔露拉收回视线,与爱国者对视,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焰,那里面有痛苦,更有不屈。
“但愿如此。”
爱国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喃喃自语。
塔露拉挺直脊背,继续说道。
“如果有战士曾向他的队伍和他的同胞宣誓效忠,最后却因一己之利而背叛,那这种行为,我自己就会发布惩处名单。但那些与我们还未同心的感染者,我们有什么理由去对他们发动一场屠杀,一场征服?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同胞!”
她的声音逐渐激昂,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呐喊。
“—— 塔露拉!”
爱国者突然厉声喝道,长戟重重地杵在地上,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塔露拉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平静。
“呃...... 您说。”
爱国者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塔露拉,他的声音仿佛从胸腔深处迸发,一字一句道。
“我曾尊敬过许多人,大多不因他们强大,而只因他们正直。望汝如是。”
塔露拉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 谨记教诲,先生。”
帐篷内,篝火仍在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坚定的身影,在这寒冷的雪原之夜,诉说着关于信念与坚持的故事。
刺骨的寒风如猛兽般在帐篷外肆虐,卷起的雪粒打在塔露拉的披风上沙沙作响。她掀开厚重的帐帘,踏入茫茫雪原,视线很快锁定在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 —— 佩特洛娃裹着缀满冰棱的兽皮披风,手中的破冰斧泛着冷冽的光,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佩特洛娃。” 塔露拉踩着齐膝深的积雪,朝她走去,靴底碾碎冻雪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佩特洛娃闻声转身,面罩下呼出的白雾瞬间凝成冰晶:“塔露拉。” 她顿了顿,注意到对方眼底的疲惫与坚定,“和爱国者谈完了?”
塔露拉轻轻点头,睫毛上的雪粒簌簌掉落:“霜星的位置呢?”
这个名字让佩特洛娃身形微僵,她沉默片刻,才低声道。
“...... 还在山坳口那。她说,要守住据点直到我们成功夺下城市。”
回忆起霜星说这话时那决绝的眼神,佩特洛娃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哽咽。
塔露拉的手指紧紧攥住披风边缘,指节泛白。
“我们去和他们合流吧。”
她抬起头,望向山坳口的方向,目光中满是愧疚与坚定。
“我得当面向她道歉。”
夜色渐浓,目送塔露拉带着雪怪小队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后,佩特洛娃仍伫立原地,直到寒风将脚印彻底掩埋。
帐篷内,篝火即将燃尽,暗红的余烬忽明忽暗。盾卫队长掀开帐帘走进来,铠甲上的冰碴掉落,在地上砸出细碎的声响。
“所以...... 就这样了吗,大尉?” 他的声音里带着疑惑与担忧。
爱国者坐在兽皮毯上,长戟横放在膝头,面罩下的猩红目光盯着跳动的火苗。
“至少还有三支本地驻军在附近。”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空气中,“我们要将他们各个击破,才能把资源送出来。”
沉默良久,爱国者长舒一口气,声音难得地柔和下来。
“从结果来说她做的没错。”
他望向帐篷外无尽的雪原,仿佛能穿透风雪看到那座摇摇欲坠的移动城市。
“那座城市早已千疮百孔,不可能再向前走了。”
火光映在他布满源石结晶的铠甲上,忽明忽暗,宛如他捉摸不透的情绪。
.....................
铅云低垂的雪原上,塔露拉伫立在一处风化的石冢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覆满冰霜的墓碑边缘。她寻遍了这片霜星最后出现过的地方,得到的却只有呼啸的北风与死寂的空荡。
“塔露拉姐姐!”
稚嫩的呼喊突然撕破寒风,伊诺拉着萨沙跌跌撞撞地穿过雪堆,发梢上凝结的冰碴随着奔跑簌簌掉落。两人呼出的白气在脸上凝成霜花,却在看到塔露拉的瞬间,绽放出明亮的笑靥。
塔露拉垂眸掩去眼底的黯然,沙哑开口。
“怎么找到这儿的?”
“是雪地上的脚印!”
伊诺喘着粗气,目光敏锐地扫过塔露拉肩头层层叠叠的积雪。
“姐姐在这里徘徊很久了吧?”
萨沙轻轻扯了扯伊诺的衣角,却被对方反手握住了手。三人的影子在苍白的天光下交织,宛如飘摇在冰原上的单薄旗帜。
“伊诺,萨沙。”
塔露拉突然转身,靴底碾碎冰层发出细碎脆响。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们还愿意用现在的名字吗?”
萨沙睫毛轻颤:“可姐姐你从未改过名字。”
“因为...”
塔露拉仰望着阴沉的天空,那里翻滚的云层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希望。
“我想成为一个无需躲藏的人。”
“那你现在做的事,和你内心的想法相悖吗?”
萨沙话一出口,就被伊诺用力掐了下手臂。
塔露拉却只是苦笑,笑声惊起几只在废墟间觅食的寒鸦。她缓缓摘下手套,任由刺骨的风雪刺向掌心狰狞的源石结晶。
“或许吧。但‘塔露拉’这个名字...”
她攥紧拳头,冰棱从指缝间迸出。
“是我在这混沌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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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矿石病只是次要的。要是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思呢?但是在罗德岛上,我总还能做点有趣的事。和你合作的感觉不赖,今后也不许让我失望。
——熔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