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向南。
游击队希望赶在各矿场的感染者灭绝计划之前尽可能多地救下感染者。
驻军一路后退,我们一路前进。
看起来可能就像我们在追击乌萨斯的部队一样,但这肯定不可能。
我们是一边躲避着乌萨斯的常规军,一边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救下感染者。
这么做的理由,我想只能说是“我们应该这么做”。
但我想,通过吸纳更多感染者,为其他部队争取空间,同样也在爱国者先生的战略规划之内。
爱国者可能划下了一条线,一条我们不会跨过的线。
跨过那条线意味着我们要么和乌萨斯驻军正面开战——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要么,我们就必须潜伏起来。
也就是说,离开雪原可能意味着,我们要隐秘地迈入乌萨斯真正的疆域,被严苛法度管辖着的移动领土。
在那时,游击队将收起他们的武器,直到我们重新找到爆发的机会。
荒野里活跃着乌萨斯的军舰,城镇对感染者只会更加残忍。那一定会是一段艰难的日子。
想要迈出这一步,的确太难了。
但在西北冻原......只有雪。
只有雪的土地是养活不了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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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日
第x年
在雪白的大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他抬起头,护目镜下的眼角结满了血冰,源石技艺在肩甲上凝结的冰晶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在寒风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佩特洛娃蹲下身,一把将他拽起,手掌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臂,心中的担忧稍稍缓解。
“没事就好。”
她又急忙去搀扶其他同伴,动作利落却不失轻柔。
“...... 真是场恶战。”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佩特洛娃回头,只见塔露拉单膝跪在渗血的雪地里,黑色风衣下摆被雪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她的剑柄拄着地面,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塔露拉抬起头,脸上沾满了灰尘与血迹,却依然难掩眼中的坚毅。
“谢谢你们,雪怪。”
她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伸出手抓住佩特洛娃。
佩特洛娃赶忙握住塔露拉的手,想要借力将她拉起,却惊觉掌心传来一阵灼人的热度,仿佛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她下意识地想要撤回手,却被塔露拉紧紧攥住。
“有你们和我一起做先锋,感觉很好。”
塔露拉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疲惫却真诚的笑容。
“有塔露拉你在身边,我们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佩特洛娃回以微笑,眼神中满是敬佩。
“你和我们配合得很好,难怪大姊肯放心让你带我们作战。而且,你的法术越来越高明了。让火从寒气中间穿过去来引爆,我怎么可能想得到?”
塔露拉轻轻摇头,目光望向远处还在燃烧的废墟,青灰色的烟雾在寒风中翻涌。
“因为我那...... 并不是火。说起来也挺复杂。”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大姊一定也会开心的。我们现在也不用那么依赖她了。”
佩特洛娃兴奋地说,眼中闪烁着光芒。她转头看向周围的同伴,大家虽然疲惫不堪,却都挺直了腰板,充满了斗志。
“我们还会在这里遇到更多乌萨斯军吗,塔露拉?”
佩特洛娃突然问道,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塔露拉缓缓站起身,将剑收回剑鞘,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清晰。她指向远处破败的建筑群,那里的外墙上,“乌萨斯第三拆迁办” 的字样早已褪色,却依然刺目。
“这座城市本来就是乌萨斯三年前拆迁计划中的一环。”
她的声音冰冷如霜。
“又是因为一次贪污,或者一场不合规的行动,这支部队占据了这座城市...... 奴役,或者,驱逐了本地的居民。”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至少我们面前的他们已经不堪一击了。”
寒风扬起她的发丝,在这冰冷的战场上,她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誓要将所有的黑暗与不公都烧成灰烬。
寒风卷着硝烟掠过焦黑的城墙,佩特洛娃踢开脚边半埋在雪中的弹壳,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她望着远处乌萨斯士兵残缺的旗帜,眉头拧成疙瘩。
“他们可没你说的那么脆弱。最后那波冲锋,要不是我们提前埋好了诡雷......”
塔露拉倚着斑驳的合金墙,摘下染血的手套。她的指尖因过度使用源石技艺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却仍强撑着擦拭额头的冷汗。
“我说的是,相对乌萨斯正规部队。爱国者可从没让你们碰过真正的硬骨头吧?”
“大爹总说我们是嫩苗,得慢慢长。”
佩特洛娃跺掉靴底的积雪,兽皮披风下的冰纹图腾随着动作闪烁微光。
“但现在不一样了!跟着大姊执行过七次突袭,那些陷阱布置、火力配合,我们早就烂熟于心!”
塔露拉的目光扫过她肩头新添的伤口,绷带渗出的血珠已凝结成冰。她叹了口气,将破损的地图展开在断墙上。
“可你见过真正的乌萨斯军团行军吗?他们的方阵能踏碎冻土,火炮齐射时,连空气都会燃烧。”
她用匕首尖戳着地图上的红点。
“而刚才这支,不过是群纪律涣散的残兵,说不定早被从编制里除名了。”
佩特洛娃张了张嘴,却被远处传来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两人同时握紧武器,直到确认是己方巡逻队经过,才松了口气。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根本没什么好庆祝的?”
佩特洛娃踢飞一块碎石,溅起的雪粒落在她结霜的睫毛上。
塔露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望向冒着黑烟的城市中心。夕阳的余晖穿过破碎的建筑,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你看那些仓库 ——”
她指向堆积如山的物资箱。
“里面的冬衣、粮食,足够我们撑过整个凛冬。如果今天没拿下这里......”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想起去年冬天,营地中那些被冻死的孩子。
“我们的族人,就只能在寒风里等死。”
佩特洛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第一次注意到这座破旧的移动城市:生锈的履带虽已磨损严重,却依然比他们曾经栖身的山洞大上百倍;开裂的城墙尽管千疮百孔,却能为族人遮风挡雪。她突然笑了,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塔露拉肩上。
“管它又旧又破!对我们雪怪来说,这就是能装下所有人的新家!”
塔露拉先是一怔,随即也露出笑容。她的笑声混着远处燃起的篝火噼啪声,在这片刚经历过战火的土地上,竟显得格外温暖。
寒风裹着细碎的冰晶,在断壁残垣间呼啸穿梭,卷起地上斑驳的血迹。塔露拉正弯腰检查缴获的武器箱,金属扣环碰撞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塔露拉!”
沙哑的呼喊声带着几分急切。
塔露拉应声回头,手中的匕首不自觉握紧。只见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感染者战士站在面前,他破损的衣襟下,源石结晶如珊瑚般生长,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对方。
“我记得…… 你是蜷耳村的。”
“我们蜷耳村大队可不比你们差!”
感染者战士胸脯一挺,声音里带着不服气。
“这次行动,我们出的人手比你们多多了!”
塔露拉微微皱眉,语气平静却透着疏离。
“但我不是游击队。说吧,找我什么事?”
感染者战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我们…… 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塔露拉。”
这句话让塔露拉身形一滞,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对方。
“你认真的?”
“我们跟你打了这么多场仗,也出了不少力!”
感染者战士急切地比划着。
“城里的资源,我们可以五五分成,多分你们一些也没问题!但这座城市,得留给我们。有了它,我们就能在冰原上自由穿梭,躲着纠察队和乌萨斯军!”
塔露拉沉默片刻,声音低沉。
“所以,你们不想再战斗了?”
“谁不怕死啊!”
感染者战士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发颤。
“那些敌人越来越强,我们…… 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这些敌人,连爱国者游击队曾经的对手都比不上。”
塔露拉的声音冷得像冰。
“可我们不是他们!”
感染者战士几乎是喊出来的,脸上满是恐惧和不甘,“塔露拉,你肯定能理解,对吧?”
“你在胡说什么!”
佩特洛娃突然从一旁冲出来,身上的兽皮披风猎猎作响,眼神里满是愤怒,“雪怪可不会临阵脱逃!”
感染者战士转头看向佩特洛娃,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你们这些没感情的家伙,当然不怕死!我们可不想白白送命!”
“你 ——”
佩特洛娃怒不可遏,正要上前,却见塔露拉抬手示意她停下。
塔露拉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回到感染者战士身上,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们马上取走资源,城留给你们。但你必须向雪怪道歉 —— 任何战士,都不该被侮辱。”
感染者战士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他咬了咬牙,极不情愿地向佩特洛娃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行了吧。”
“佩特洛娃,去召集战士,清点资源。”
塔露拉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突然凑近佩特洛娃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还有,把缴获的乌萨斯通信终端打开。”
佩特洛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
“他们敢在爱国者游击队不在的时候提出分道扬镳,”
塔露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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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我们是为何而战的,对吧?停,不用告诉我答案。口头上说的话是最不可信的。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想明白这个问题。只要你带领我们走的路是正道,这柄刀就会斩无不断。
——赤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