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开模糊的光斑。
耿洋的真身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将远方废墟中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留给分身。
他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步履从容,走向那间名为【waiting】的酒吧。
酒吧门上的铜铃因早些日子变了形,声音有些沙哑。
门内涌出混杂着酒精、陈旧木头和一丝若有若无妖气的暖风。
吧台后,小青正低头擦拭一只玻璃杯。动作娴熟,眉眼间却凝着一段化不开的倦意。她闻声抬眼,目光掠过进门的耿洋,没有停留,仿佛他只是众多普通客人中的一个。
“欢迎欢迎!”
她对着空气问了一句,不知是在问谁,还是习惯性的自语。
耿洋在靠近角落的卡座坐下,这里视野极佳,能纵览整个酒吧而不必引人注目。阴影恰好将他的身形吞没。
不远处,另一张桌子旁,况复生正举起一瓶啤酒灌了一口。他面前坐着况天涯,她双手捧着马克杯,眼神放空,盯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仿佛那里面藏着另一个世界。
“我说,这啤酒掺水了吧?一点味道都没有。”况复生抱怨着,又是灌了一口,发出响亮的噪音。
况天涯没接话,只是将马克杯握得更紧了些。
“马小玲到底去哪了?明明就只有她有那个实力阻止大魔王与人王之间战斗,偏偏找不到人!”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细针,刺破了酒吧里慵懒的空气。
况复生放下酒瓶,瓶底与桌面碰撞出沉闷的响声。
“也许…小玲姐姐真的有事耽搁了呢?如果未来真的无法改变,那不如直接面对现实好了!”
“复生叔叔,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从未来穿越到过去,就是眼睁睁见证历史的吗?”
“可你…有没有想过,历史一旦改变,这个时代还没出生的你,也就不复存在了!”
“我…你就自欺欺人吧,没有大家的日子,还能开心地生活下去吗?我宁愿不出生!”
况天涯猛地站起身,重重放下马克杯,杯底与桌面撞击出清脆的声响,里面的液体在杯中剧烈晃动。
“你们根本不明白!那些倒塌的建筑,消失的街道……还有空气中永远散不掉的灰烬味道!”
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目光扫过酒吧斑驳的墙壁,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未来的残垣断壁。
况复生沉默地摩挲着酒瓶上褪色的标签,标签边缘卷起,露出底下印着“deja Vu”字样的旧标识。
小青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动作:\"大概这就是命吧。\"
\"青姨?怎么你也......\"
况天涯的声音戛然而止。小青摇摇头,目光掠过酒吧门外:\"如果是以前的耿洋,我还能劝几句,可他…自从被夺舍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了。\"
况天涯撇了撇嘴。
“那个大魔王有什么值得小青姨挂念的,如果不是我实力弱,也不至于让他被夺舍了去。就该那次大家一起同归于尽才好!”
阴影里耿洋的指节微微一动。
况复生把酒瓶在桌上一顿。
“得,又来了。你这穿越者的优越感能不能收收?张口闭口未来毁灭,现在的你就应该多陪陪大哥佑和阿秀姐姐。”
“凭什么?!我才不管呢,我的爸妈已经死了,知道吗?在未来,所有人都死了!”
“天涯,你明明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生活了几十年,可偏偏依旧还排斥着他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况复生突然将酒瓶砸向地面,玻璃碎片混着酒沫在况天涯脚边炸开。
\"就因为你亲眼见过地狱,所以连人间都不配拥有了吗?!\"
他的脸庞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况天涯的瞳孔剧烈收缩,童年记忆如潮水冲破时空堤坝——母亲在末世中哼着走调的摇篮曲,父亲用崩口的硬币给她变拙劣戏法。
那些她刻意封存的画面此刻鲜活地灼烧着视网膜。
随着记忆的深入。
况天涯突然用掌心重重拍打自己的太阳穴,发出沉闷的响声。
“啊,好疼……不要,青姨,我头很疼!走开……我的头疼好痛……呜呜!”
小青快步从吧台后绕出,扶住几乎要蜷缩起来的况天涯。她的手指触到少女太阳穴时,感受到皮肤下不正常的跳动,像是有无数细针在颅内窜动。
“天涯,别吓唬我啊,你这是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别想了,天涯,放轻松。”
小青的声音带着某种清心咒的效力,让况天涯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再去想也于事无补。”
况复生张了张嘴,脸上顿时满是懊悔:“是我不好,不该逼你……”
阴影中的耿洋不自觉地向前倾身。他的视线落在况天涯痛苦扭曲的脸上——
终于觉醒了吗?打开前往【永恒国度】的钥匙!
每个时代的魔星都是带着使命降世的。
正如上一任的魔星尼诺,他的使命就是打开盘古墓取出盘古弓箭,阻止女娲灭世!
——
另一边,港岛市区。
高楼像被孩童恶意推倒的积木般倾颓,钢筋骨架扭曲地刺破夜空,混凝土碎块如暴雨砸落在街道上。
便利店招牌“7-Eleven”的“n”字母耷拉着,电线短路迸出蓝火花,映亮下方奔逃的身影。
“是地震!快跑啊!”
穿睡衣的女人抱着啼哭的婴儿踉跄冲过裂缝蔓延的马路。
“抓紧我!”
中年男人死死拽住老伴的手,从坍塌的骑楼廊柱下惊险钻过。
整条弥敦道陷进地底三米,泊着的出租车头朝下栽进裂缝,警报声混着哭喊刺破烟尘。
“妈妈…我的熊仔…”
穿草莓睡衣的小女孩站在瓦砾堆上,对着塌掉一半的公寓楼呜咽。
秃顶管理员从摇摇欲坠的唐楼里探出身子,用喇叭嘶喊。
“去开阔地!全部去维亚公园!”
穿校服的少年们逆着人潮狂奔,举着录像机拍摄冲天而起的能量光柱。
“大家快看!这特效吊打好莱坞!”
远处废弃公园原址已变成巨坑,两道身影在坑底再度碰撞。
气浪掀翻三个街区外的报刊亭,《东方日报》头版“金融风暴加剧”的标题在火焰中卷曲焦黑。
防空洞入口挤满瑟瑟发抖的市民,保温杯里的普洱茶在震荡中泼湿绒裤。
“震感比九九年那次还厉害…”
白发阿婆攥紧念珠,洞顶灰尘簌簌落进她灰白的发髻。
穿橘色救援服的身影在废墟间奔跑,切割机切开变形的防盗网。
“下面有人应声!”
年轻消防员跪在裂缝边,朝黑暗深处伸手。
“抓住我!”
坑底炸开环状冲击波,十几辆汽车残骸被抛向半空。
带着火星的票据从炸开的银号保险库飘出,千元大钞如冥纸洒落。
茶餐厅老板抱着裂开的收银机瘫坐街沿,玻璃橱窗里烧鹅油光锃亮。
“全完了…”
穿皮卡丘连体衣的孩童在母亲怀里睁大眼睛,瞳孔映出夜空里交错的金古铜色流光。
“妈咪,有流星呀。”
母亲把孩子的脸按进胸口,颤抖的哼唱混着警报长鸣。
“睡吧睡吧…”
三百米高空,耿洋分身拧腰旋身,脚跟劈下时带起音爆。
“哈哈,太棒了,就是这种感觉,人王伏羲……你可千万别留手,我还没尽兴呢!”
人王伏羲抬臂格挡,冲击波震碎身后商业大厦全部玻璃幕墙,晶莹碎片如银河倾泻。
“疯子……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不可理喻!”
他翻腕扣住耿洋脚踝将人掼向地面,塌陷的停车场吞没半条街。
广播车在断桥边卡顿循环。
“市民请保持镇静…嗞…紧…嗞…急避难…”
穿旗袍的女人甩掉高跟鞋,赤脚踩过碎玻璃,血脚印蜿蜒指向码头。
观塘线地铁在隧道中急刹,黑暗车厢里手机屏幕明明灭灭。
“信号全断…”
西装男人松开扯变形的领带,用身体撑住欲坠的通风管道。
“让小孩先走!”
浅水湾别墅群在滑坡中歪斜,泳池水倾泻成瀑。
穿恐龙睡衣的男孩扒着门框回头,看见收藏柜里限量版高达模型轰然倒塌。
“我的自由强袭…”
红磡体育馆巨型屏幕砸落,四分五裂的液晶面板映出坑底再度分开的两人。
耿洋分身体表古铜色光芒剧烈闪烁,裂纹从指尖向小臂蔓延。
“再来!”
他咳着金辉扑向半空中的身影,所过之处沥青路面熔成岩浆。
人王伏羲张手虚握,整段海底隧道钢筋如巨蟒破土而出。
“哼,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盘古弓在掌心凝聚,弓弦拉动时带起虚空涟漪。
一支箭矢无声搭在弓弦上,随时随地可以放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