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手打造了一具巨大的、寒气森森的双人冰棺。
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尸身安放进去,如同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接着,“可乐”将一个微小的晶体植入了她的脑中——据说是提取了他全部的记忆。
然后,君九霄的魂体,看到了让他心魂俱裂的一幕。
楚星瑶将整个空间的时间流速,调整到外界一日,此间百日。
她褪下染血的衣裙,换上一身素白如雪的练功服,拿起他生前最常用的那柄玄铁重剑。
空间里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可乐”机械运转的低鸣。她开始练剑。
一招,一式,起手,挥落,腾挪,劈刺……
动作由最初的生涩笨拙,迅速变得凌厉狠辣!
那分明是他君九霄的剑法!
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他深入骨髓的杀伐之气,
却比他施展时,更多了十分刻骨的怨毒、十二分的疯狂!
她的眼神时而空茫,时而爆发出噬人的恨意,仿佛要将眼前无形的仇敌千刀万剐。
剑风呼啸,刮过冰棺,发出呜呜的悲鸣。
君九霄这才惊觉,
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疯狂演练与无边绝望中,她那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褪色、枯白!
如同一夜之间覆满了寒霜!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分裂成了两个人:练剑时,她是地狱归来的复仇修罗,剑招狠厉无情,满身戾气;
然而,只要目光触及冰棺中他沉睡的面容,
那修罗瞬间便会崩塌,化作嚎啕痛哭的绝望妇人,满腔委屈无处宣泄。
哭到力竭,她又会挣扎着爬起,拿起剑,
在冰棺边继续挥砍,仿佛要将那无尽的悲愤融入剑锋。
可练着练着,巨大的悲伤再次将她淹没,她蜷缩在冰棺旁,哭得浑身抽搐。
有时,她会拎起烈酒狂饮,一边灌一边挥舞着剑,
剑光在醉意中更加凌乱癫狂,踉跄的身影倒映在冰棺光滑的表面上,扭曲而破碎。
君九霄笑不出来,只有滚烫的魂泪无声滑落。
原来如此……怪不得宫宴之上,她一曲剑舞,招招皆是他的影子。
那不是巧合,是她在这绝望的时空里,用血泪和疯狂,硬生生刻进骨子里的烙印!
空间内,她这样不眠不休地练了足足两百个日夜。
外界,不过才过去两天。
她为自己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黄金面具,遮住了左眼那可怖的空洞。
一身玄衣,白发如雪。她带着龙影卫,出现在他七十万大军驻扎的营门外。
“摄政王妃?”守营的将领语气轻蔑,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她连营门都未能踏入。
直到龙影卫呈上那枚代表他君九霄无上权威的玄铁令牌。
军帐内,气氛凝重。
闻时晏等几位心腹将领眼神复杂,更多的将领则毫不掩饰敌意与轻视。
楚星瑶站在主位前,一身玄衣衬得白发愈发刺眼,
黄金面具下仅存的右眼扫过众人,开口,
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属于他的冷硬腔调:
“本王,虽身已死,然魂魄不知何故,附于王妃之身。”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锋,
“诸位若心存疑虑,大可上前一试。”
“若有人能胜本王一招半式,本王自当俯首听命。若是不能……”
她面沉似水,眼神中透着一抹冷冽,
“那便,谨遵本王号令!”
演武场上,寒风凛冽。
她穿着他那套经过仓促改小、却依旧显得过分宽大的沉重玄甲,步履略显滞涩。
玄铁重剑在她手中却稳如磐石。两个时辰,车轮般的鏖战。
她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开大阖却又刁钻狠辣的剑招,将营中所有不服的将领一一挑落马下。
汗水浸透了她的白发,玄甲下的身躯微微颤抖,
但黄金面具后的眼神,却冰冷如亘古寒冰。
最后,仍有几个刺头梗着脖子,眼中满是不服。
楚星瑶提着兀自滴血的重剑,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愿赌,当服输。”
她目光一一扫过那几张桀骜的脸,“既不愿服……”
话音未落,剑光如匹练惊鸿!
噗!噗!噗!
几颗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热血喷溅在冰冷的黄土地上,触目惊心!
偌大的演武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毫无征兆、狠辣绝伦的杀戮震慑得魂飞魄散!
那弥漫开来的浓烈杀伐之气,甚至比他君九霄全盛之时,更添三分酷烈!
君九霄的魂体冷冷地看着那几具倒下的无头尸身,
将他们的面孔深深印刻——这一世,这些人若还敢在他营中,定要挫骨扬灰!
八千最精锐的铁骑被挑选出来,连同龙影卫一起,被她带入了那片奇异的空间。
时间流速再次被扭曲。空间百日,外界一日。
君九霄的魂体悬浮在上空,看着这片金属空间里上演着颠覆认知的景象。
巨大的铁鸟(直升机)轰鸣着腾空,钢铁巨兽(坦克)
排成阵列发出低沉的咆哮,还有无数他叫不出名字的、喷吐着黑烟的方形车辆(军用卡车)。
突击步枪喷吐着火舌,炸弹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迫击炮弹划出死亡的弧线……
八千铁骑和龙影卫,在楚星瑶冷酷的指令和“可乐”精确的辅助下,
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疯狂地操练着这些来自异世的毁灭武器。
浓烈的硝烟味和金属的冰冷气息充斥了整个空间。
百日苦训,外界不过一日。
决战前夜。
她走到冰棺旁。
冰棺盖并未合拢。
她俯下身,指尖带着无限眷恋,轻柔地描摹着他冰冷僵硬的眉眼,
声音低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
“曜宸,瑶儿要去给你报仇了……害了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的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额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瑶儿……晚上再来看你……”
最后一句轻语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她闭上眼。
冰凉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印上他毫无生气的薄唇,如同亲吻一片易碎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