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塔顶,卷起幻曜辰半干的银发。他抱膝坐在天月牙身旁,仰头望着那轮硕大的明月——澄澈得能看清上面的环形山,月光像水银般倾泻在两人肩头。
\"为什么带我来这?\"幻曜辰屈起手指,接住一缕流淌的月光。
天月牙的银灰色尾巴在石砖上轻轻扫动,从怀中取出那枚古旧的怀表。
\"咔嗒\"一声,表盖弹开。月光下,照片里的女孩笑得明媚——栗色卷发,右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人类特有的温暖气息仿佛能穿透相纸。
\"她叫林夏。\"天月牙的爪子轻轻摩挲相片,\"我的...白月光。\"
幻曜辰瞥见狼人嘴角罕见的柔软弧度,突然觉得今晚的月光有些刺眼:\"所以?\"
\"看到月亮就想起她。\"天月牙合上怀表,金属外壳反射着清冷的光,\"狼族的信仰...很可笑吧?\"
夜风突然变得喧嚣。幻曜辰盯着天月牙的侧脸,发现他琥珀色的兽瞳里浮动着细碎的金光,像是月亮的倒影碎了进去。
\"我要去陪她了。\"
这句话轻得像片雪花,却让幻曜辰浑身僵住。他猛地扭头:\"现在?\"
\"不是现在。\"天月牙低笑,尖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很快...所以需要你来继承席位。\"
幻曜辰的指甲掐进掌心:\"为什么?\"他声音发紧,\"你疯了?你可是拥有着伪神级的实力,还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因为我要做的...是殉情。\"天月牙突然伸手,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少年掌心的血痕,\"时间太长了,足够让我确认...没有她的世界,连月光都是冷的。\"
幻曜辰触电般缩回手。他想起仪式上那滴神血,想起纯白空间里的身影,突然觉得喉咙发堵:\"...为什么是我?\"
天月牙温暖的爪子突然捧住他的脸。幻曜辰在那双兽瞳里看见自己缩小的倒影——额间的红痕正随着心跳明灭。
\"我和她...注定不会有孩子。\"天月牙的拇指擦过他的眼角,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但这几天看着你胡闹...\"他的尾巴悄悄环住少年的腰,\"倒是体会到了养崽的乐趣。\"
\"谁是你崽!\"幻曜辰拍开他的爪子,耳尖却红了。
天月牙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塔下的夜鸟。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银灰色毛发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水银:\"去睡吧,明天还要教你处理公文。\"
幻曜辰盯着他的背影:\"...什么时候?\"
\"等我看腻了你的蠢样子。\"天月牙回头眨眨眼,\"至少...要等到你有足够的实力?\"
夜风卷着雪花掠过两人之间。幻曜辰突然冲上去,对着那蓬松的狼尾巴狠狠踹了一脚:\"去死吧你!\"
天月牙敏捷地跳开,大笑着躲过追击。他们追逐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长又缩短,最后变成塔顶一个白点和一个黑点。
当幻曜辰气喘吁吁地停下时,发现天月牙正望着月亮出神。怀表不知何时又打开了,照片里的女孩仿佛也在凝视着他们。
\"她一定觉得你很蠢。\"幻曜辰嘟囔着。
\"是啊...\"天月牙温柔地合上怀表,\"可她就喜欢蠢的。\"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在黑暗降临前的刹那,幻曜辰看见有晶莹的东西从天月牙的眼角滑落,坠向塔下无底的深渊。
随后,天月牙的爪子搭在幻曜辰肩上,轻轻将他带到房间里。
\"早点睡。\"天月牙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尾巴尖儿轻轻扫过幻曜辰的手腕,\"明天开始,可没这么清闲了。\"
幻曜辰侧头瞥了他一眼:\"怎么,当继承者还有奖励?\"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天月牙微微上扬的嘴角上:\"说不定呢。\"
\"啧,神神秘秘的......\"幻曜辰嘟囔着,却还是乖乖钻进被窝。天月牙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尖——凉得惊人。
\"今晚我不在。\"天月牙直起身,阴影笼罩着床榻,\"有些事要处理。\"
幻曜辰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哦\"了一声。
房门关上的瞬间,他立刻翻身坐起,赤脚跑到窗边。透过彩色玻璃,能看到天月牙的身影穿过庭院,银灰色尾巴在月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很快消失在拐角。
(搞什么鬼......)
他扑回床上,抱着枕头滚了半圈。额间的红痕隐隐发烫,今天仪式上那滴神血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奖励会是什么?新武器?特殊权限?)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幻曜辰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思绪渐渐飘远。他想起天月牙说\"养崽\"时戏谑的眼神,最后定格在那张怀表照片里——栗发少女温暖的笑容。
枕头底下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的手。摸出来一看,是块用银纸包着的糖果,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和天月牙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包装上歪歪扭扭写着:【继承者特供】
幻曜辰\"噗嗤\"笑出声,剥开糖纸把糖果扔进嘴里,甜中带苦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明天......)
月光渐渐西沉。少年蜷缩在宽大的四柱床上,嘴里含着糖,做着关于奖励的美梦。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高塔地下室,十二盏灯笼正围成一圈,天月牙站在中央,对着第一席的赤红火焰单膝跪地:
\"一切按计划进行。\"
火焰中传来机械化的声音:\"神血的情况怎么样了?\"
\"融合的不错,超出预期。\"天月牙抬起头,琥珀色的兽瞳在黑暗中发亮。
窗外,血月悄然爬上夜空。一颗流星划过,拖出长长的尾焰,像是一滴坠落的神血。
到了第二天,当幻曜辰推开房门时,被走廊上的景象惊得脚步一顿——
整条长廊铺满了深蓝色的鸢尾花,花瓣上还凝着晨露。两侧墙壁悬挂的烛台全部换成了水晶制品,折射出的七彩光斑在地面流动,像是踩在星河之上。
(搞这么大阵仗?)
他顺着花道走向大厅,靴底碾碎几片花瓣,清苦的香气缠绕在脚踝。转过最后一个弯角,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微滞——
高耸的穹顶垂下数以千计的冰晶吊饰,每一颗都雕刻成不同的野兽形态。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照射进来,将这些水晶兽影投射在大理石地面上,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喜欢这个欢迎仪式吗?继承者。\"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幻曜辰猛地转身,鼻尖差点撞上一张惨白的骷髅面具。卡斯特奇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他背后,漆黑的斗篷边缘还在滴落某种粘稠的液体。
\"天月牙呢?\"幻曜辰后退半步。
死神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骨爪按在他肩上:\"你的监护人...临时出差了。\"面具下的红瞳突然逼近,\"现在起,你归我管。\"
大厅正门在此时缓缓开启。刺目的阳光如潮水般涌入,却在触及卡斯特奇的斗篷时诡异地扭曲变形。
幻曜辰眯起眼睛,看到光晕中浮现出一道空间裂缝——
那后面是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黑色宫殿,无数锁链从殿顶垂落,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具水晶棺椁。
\"准备好迎接...\"卡斯特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你真正的...\"
命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