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宫。
御书房内,萧绰端起茶杯,轻轻啜饮,气定神闲。
在她对面,则是皱眉认真看着奏报的许良。
旁边,上官婉儿正在磨墨,显然是在准备记录什么。
至于张居中、甪里言二人,则是满脸激动与热切,几次想开口说话却都生生忍住。
好一会,许良才抬头。
不过他没有立马开口,而是消化奏报里的内容。
其一,王破虏跟他三叔已经带兵夺了渑池、丹陵,丹陵守将曹直率部冲杀之后往后撤离。
二人一面派人安抚百姓,守住二城,一面派兵往南,准备攻取阳城。
其二,楚国大将张毅仿效大乾,驱赶百姓围城,轻取韩国南部三城。
其三,韩先云遣使往大乾,表示愿意与大乾联手,共同灭韩!
为表诚意,楚国愿意承认大乾对南阳、襄州等地的拥有权。
其四,也是最让许良意外的,是韩国左相邓琦暗中派人秘密传信,愿作为大乾内应,助大乾成事!
其条件便是大乾攻下韩国之后,他想做个闲职国公。
显然,无论大乾如今对时局掌握主动权。
只要不刻意跟强国对上,可轻易获得大量好处!
形势,一片大好!
“许爱卿,以及所见,朕该不该跟楚国联手?”
然而许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含笑道:“微臣想先听听陛下的想法。”
此言一出,上官婉儿、张居中跟甪里言都吃惊地看着许良。
从来都是君王问,臣子对。
许良这是倒反天罡啊,居然反过来要君王先说想法!
然而萧绰却并不在意,而是放下茶杯,认真道:“朕的想法是答应韩先云,跟其联手灭韩。
如此既可获得南阳跟襄州之地的安稳管辖,又可以保证南面疆域不会出现战事。
如此也可以抽调乾南的何景辉部东进,吞并韩国疆域。
至于韩国……”
萧绰微微皱眉,“邓琦此人朕了解过,是个奸诈小人。
把持韩国朝政多年,残害诸多忠良。
申不同,便是被此人生生逼死,倒是可惜……
朕不想用他。
但若以他为内应,自可减少我大乾将士诸多死伤。”
萧绰说这话时,面上叹息不加掩饰。
申不同的下场的确让人惋惜。
越是如此,越显得邓琦、曹纯该死。
但她是一国之君,凡事不可能由着喜好跟性子来。
她知道,接受邓琦的提议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许爱卿,你觉得呢?”
随着萧绰的提醒,众人也都把目光投向许良。
谁都知道,许良现在不仅仅是萧绰的智囊,更能助她拿主意,做决策!
许良没有立马表态。
事实上,局势明朗,大乾势强。
楚国服软,韩臣示好,都是形势所致。
连齐、赵、魏都在其此前的布局下深陷战争泥沼,抽不开身。
这个时候灭韩再合适不过。
但事情太顺,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四人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不由错愕。
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张居中皱眉思索后问道:“许大人,如此局面,我大乾一派利好,还有何不妥之处吗?”
许良点头,迎着四人目光道:“邓琦乃是奸臣,有此做法不奇怪。
但韩先云此前对襄州、焉郢两地势在必得,甚至威胁要跟四国联盟,共击我大乾。
此人前倨后恭,究竟值不值得相信?”
甪里言笑道:“许大人,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前五国气势汹汹,想要共击我大乾。
所以韩国、楚国以为挟势逼迫。
只是如今我大乾连下魏国两城,齐国又夺魏国城池。
攻守易形,楚国改变对我大乾的态度也不足为奇吧?”
许良点头,“的确,如今我大乾势强。
只是韩先云乃是名将,自当知道从郢都到现在攻下的韩国城池,不仅是从南到北,更需要从西到东地拐弯。
这期间需要绕过的地方,便是襄州。
不说鞭长莫及,便是打下来对其战略意义也不甚重要。”
上官婉儿沉吟道:“若是楚国迁都呢?”
“迁都?”
张居中、甪里言看向她。
“嗯,从楚国郢都传来的消息,楚国大臣们建议:焉郢既失,江汉平地就处于危险境地。
他们建议韩先云将楚国都城迁移到寿春。
寿春距离襄州,相比郢都之于焉郢,虽然更近了些,却胜在有群山相阻,不易被偷袭。”
说到这里,她略作停顿,面上露出笑意,“楚国如今的种种举措,都在忌惮我大乾!”
萧绰闻言点头,“若是迁都到寿春,自可以对新获得的韩国城池形成有效管理,倒也正常。”
其余三人纷纷点头。
迁移国都,远离大乾威胁,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举措了。
以此看来,楚国是真的放弃对大乾的想法,转而对灭韩生起了兴趣。
然而许良仍旧没有表明自己的看法,仍旧紧锁眉头。
这下几人都疑惑了。
萧绰忍不住问道:“许爱卿,如此局面,我大乾一片利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许良摇头道:“陛下,非是微臣犹豫。
正是因为形势对我大乾利好,微臣才不得不慎重。”
顿了顿,他跟几人一一对视,认真道:“有道是‘乐极容易生悲’,我大乾如今对外用兵可谓是春风得意。
可愈是如此,愈要谨慎!”
此言一出,几人心底一凛。
都不是蠢人,自然明白许良的意思。
萧绰:“许爱卿可是觉得其中有什么隐情?”
许良点头。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生死存亡之际兔子蹬鹰、蛮牛搏狮的事也是会出现的。”
萧绰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她作为天子,居然还不如臣子清醒!
她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依你所说,邓琦可能有诈?”
许良摇头:“那倒不是。”
现在的韩国再怎么蹦跶,大乾想要灭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是……楚国?”
许良点头。
几人皱眉不解。
萧绰更是疑惑,“许爱卿,楚国都要迁都了,如何有诈?”
许良叹道:“防的就是他迁都!”
四人愣了,“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