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风和。
清晨适当的锻炼会带来一整日的愉悦,夏有米居住在法云寺,小院里并未配备任何丫鬟小厮,她什么都亲力亲为。
心情舒畅,她揉面生火浇水跟搬东西,都透着相当的满足感。
年年也会播放音乐随着她的动作交流。
若是有机会,多想化成一只雀鸟陪伴。
“叩叩——”
“吱呀——”
夏有米开门,是眼熟的小僧,通报消息说今日长公主会过来,还请莫随意踏足不该去的区域,若是您有觐见的需求,还请明日再递帖子过去。
谢过了对方,夏有米便收拾轻便行李,准备绕小路离开寺庙。
并未特意规划目的地,她可以回汴京,也可以是去采摘野菜,还可以在山下投宿,品一品郊外的风景与美味。
主要是绕开长公主这一行人及其仪仗。
跟这个身份倒是无仇无怨,不大相干。
只是不想遇见剧情中人物,她又铺垫好了这自在行事的作风,谁都没有立场指责。
夏有米晃悠着来到她寄存车马的小店,正犹豫着是远行还是进城,就遇见了熟人。
“迟姑娘!”符邈安从骏马身上跃下来,动作轻巧熟练。
“符大人。”夏有米挥挥手,大方得体。
“可是准备回京城了。”符邈安将马牵给店小二去补给,站在了夏有米身前询问道。不过,他还是先一步袒露行程,“我等马儿吃饱便要回去,可以送你一程。”
很明显,迟幽身边没有护卫跟车夫。
若是回去难免需要额外雇佣本地人,女子单独出行容易被人盯上,他也就凭本能邀请,当这个顺路的临时车夫。
“那好。”夏有米爽快应下,反正她也不想坐马车晃荡,有了同行的伙伴干脆直接骑马。
看符邈安像是已经奔波了好一段路,夏有米便请他到酒楼先吃上一顿,赶路是力气活,夏有米倒也有这份兴致和胃口。
席间,两人没有谈论任何有关案件。
只就着时令与菜色闲聊,颇为融洽。
要说符邈安也常年跟师父在外行走,可说起美味见闻,比迟幽还是浅薄些许。夏有米能绘声绘色地描述做法还有那独特的风味,类比当下两人都尝过的鲜甜,一时间馋虫按捺不住。
不知不觉间,两人吃得有些过于饱。
无奈便继续坐着叫上清茶消解一番。
沉默但不沉闷。
符邈安看向她,回想着昨天说的话,其实很明了了。
听那样的故事,没显露出半点惊讶,说明迟幽都清楚这些经过,并且比他知道的还更多。清早,他便起身去了拜照村原址探查。但是村里景象只剩下萧条,连一间完整房屋都没了,底下是烧毁后被踩踏混乱,以及风化多年的痕迹。烧掉的部分渐渐成了养料,目之所及大片的杂草丛。
还有似乎是被野狗啃食,随意抛在地上的陈年枯骨。
没等他耐心研究一整日,就有一个守着村口的老人找过来驱赶,明明很瘦弱,但气势和眼神都不容小觑,对方手中的文书齐全,外人的确不得随意闯进来。
没给他安上一个盗窃罪,都还是看出他本是管家人,不明底细,不轻易下手。
符邈安带着满满的疑惑,又回到了法云寺的山脚下。
正要将他的马儿留在这,就碰巧遇见了出行的迟幽。
其实,
符邈安是自己推断出来,迟幽有进京的念头,至少,今日是不打算留在寺中。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他便先提出了护送回京,即便猜错,也有回转余地。
果然,
迟幽不会让任何人失望,她看似在一定范围内才选择大方包容,可渐渐发现,这范围无边无际一般望不到头。
几盏茶过后,两人也没多耽误,一人一匹快马出发。
符邈安原本还收着动作,怕距离拉开叫人跟得勉强。他并非小看迟幽的能力,只是也不能过于放肆和想当然。女子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他想先观察清楚了,再附和对方的意思行动。
好像并非师父教的体贴,而是不知何时他悟出来的。
这么想,便自然而然这么做了。
接着,对方回应给他的,便是畅快笑声与高超骑术。夏有米玩心大起,在琢磨出了两人马匹的水平还算相当,便忽而提了速度。
回汴京的路,多是管道,可一旁也常有惯用的林道。
两人根本没有就此约定。
可行进的路线几乎没差,都是望见管道上有人有车,便顺势往林里钻,若是瞧见管道上坦坦荡荡,两人又会从林间出来拼速度。
跨过障碍时,
连鼓励马儿的不同动作都能叫它们升起一致的战意。
笑意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夏有米也不得不佩服道,符邈安的骑术真有两下子,若非他骑的马匹在上午提前有过了一定消耗。这难分胜负的结果还不好说。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谦让,反正夏有米考虑到了马匹能承受的限度后,是已经使出了她本人的全力。
比往常快一倍的速度进了汴京城南门,顺路去看了一眼宅邸的进度。
估摸着明年开春就能住。
符邈安有了更多的期待。
只是,望着迟幽头也不回往开山堂铺子里钻的无情,又觉得慢点好。
严老幺热情地招待着他,还顺嘴问了句两人怎么一起回来。
这话让符邈安思绪转移,他想了想,朝刚刚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招待的迟幽建议道,“若要时常出行,培养带一个小童更妥帖。”
没有指定说带上严老幺,只不过当面这么说了开来,也有提携之意。
“可以。”夏有米点头道,“老幺,我知你驾车还稳当,不知骑术如何?”
“姑姑!”老幺压住心中狂喜,激动道,“姑姑,我会!就是还要练练,怕还不太能跟得上你。”
“自然。”符邈安接话,“你姑姑,一般人的确跟不上。”
“实在是过奖了。”夏有米谦虚地朝两人笑笑,“明日去马行挑个搭档,往西有个跑马场,抽时间带你去转移两圈。”
“多谢!谢姑姑!”严老幺跃起,很快又转身朝提出意见的符邈安道,“也多谢符大人!”
“哈哈。”
符邈安起身告辞,并未着急说要一同去城西跑马场,只不过,他不清楚这么一提议,给将来的自己反倒是添乱,走哪都多出来一个人,再潇洒也分了一分。
剩到他身上的关注不就更少了。
只是,当下符邈安根本悟不到。
而夏有米也并非真的冷心冷面,基本的待客礼仪她了然于心。但,谁让她太过放肆,没有预料到易容材料面对疾风的鞭打会出现裂痕。
要不是年年注意到并提醒了她,只怕性格体能再如何有分别。
这个身份的破绽都再挽留不住。
她才匆忙留下背影,借着爱洁的习性发作才不得不先换衣裳,这样虽奇怪,但不出错的方式将对方晾了一盏茶。
幸而老幺的话很多,一点没让符邈安有不自在或是过于空闲。
只沉浸在回味之中,还想多来几次这样的无关乎命令的跑马。
晚间,
夏有米才从各处信息汇总得知,男女主果然跟长公主一同去了法云寺祈福。虽然他们是凑巧,但也同行半路,应当凑巧发生了不少事。
啧啧,她怎么有种躲猫猫成功,然后偷笑的既视感。
只是,
这样的生活怕得持续一二十年,也有可能远远不止。
这天下形势不太平,离了汴京,她无法保证生活好,很可能没法快意江湖,而是被恶鬼分食。
带着大笔银两的独身年轻女子,别说置办房子田地。
就算是客栈也都没有你能住的。
夏有米活动的范围,也并没有脱离一定的制度掌控。看似飘忽,实则安定。
这世道,能自己给自己安定的,就已是胜过千千万。
她从来都懂得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