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那人所言非虚?”当今皱着眉头。
“是,虽然臣的人赶到黄连山时,那里的人已经撤离了,但留下了一些房舍和铸造铁器的笨重器具,为了进一步的证实那个村民的话,他们又进了丹阳县城。不久便打听到,丹阳县令完全被一个叫沈发的人给架空了,因着此人跟京中的某个贵人有瓜葛,丹阳县令心甘情愿的当起了摆设,如今这个沈发便如同丹阳的土皇帝一般。”
当今将茶盏扽到龙案上,茶水四溅,“哼,那丹阳县令是谁?何时入仕,何人举荐?在任多久了?”
“臣只知道他叫马维江,别的还未来得及去查呢。”
“宣吏部尚书。”
小伦子应声跑了出去。
“恩侯啊,你接着说。”
“是。恰逢沈发的老母过六十大寿,他们便在汤宋两家的嫡子的帮助下混了进去,八两在沈家的一处院子里发现了水家的那个尧老。本想继续查探的,无奈这个沈发很是警惕,不得已只能暂时放弃,赶了回来。”
“又是水家,不用作他想,那个村民并没有说谎,黄连山上的猫腻定是水家所为,这么说来,这个沈家,那个沈什么来着?此人定是水家的人。”当今沉着脸,磨着后槽牙。
林如海回道:“沈发,就是这个沈家的当家人,人称沈家大爷。八两他们同时还查到沈发的儿子兄弟子侄在丹阳的名声皆是糟糕的很,还有那个马维江的小舅子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当地老百姓恨的牙痒痒,却又莫可奈何。”
“沈发,哼,好名字,朕倒要看看是怎么发的?”
“泡烂乎了呗,肯定就发起来了。”贾赦笑道。
吏部尚书很快过来了,满头大汗的,见这子舅二人在这里,知道事情肯定小不了,“陛下,有何吩咐?”
“丹阳县令马维江你可知道?”
“嗯~,没什么印象,应该是属于政绩不好不坏的那种。”
“你立即派人去查,朕的刀好久没杀人了,再不动动,那些人还以为朕的刀生了锈呢。”
“是,臣这就去查。”
等吏部尚书离开了,林如海建议道:“眼下还不是挑明的时候,查办沈家,只能从沈家人身上入手定罪。”
当今点点头,“对了,那个,刚才恩侯提到的汤宋两家,也是丹阳的商贾大户吗?”
“正是,八两无意中跟那两个小子结识了,还称兄道弟了,于是当怀疑沈发结交的京中贵人很可能是某位皇子王爷时,八两就跟他俩表明了身份,这才有了探查沈家老宅的机会。”贾赦回道。
“这两个小子倒是忠义之士,如海啊,等处置了沈家,你那边拔些银子代朕赏下去吧。”
“陛下,多少数?”林如海问道。
“每人两锭五两的金锭子,数目不在多少,权当以资鼓励了。”
“既是陛下所赏,还是用宫锭的好,也当让那百姓知道陛下的仁德圣明。”
“那,便用宫锭,阮河啊,速速取来。”
“是。”
“那个村民是如何安置的?”当今又问道。
贾赦叹了口气,“伤势太重了,捱了两天,死了,臣命人给就近埋了,这大热天的,哪能放得住啊?反正他也没有家人了,当初那伙人不光抓了村中的青壮,但凡好看些的女人也都被掳进山了,村中有反抗的也都被杀了,活下来的全是些老弱病残,山下的几个村子都十室九空了。”
“这帮该死的畜牲。以你二人之见,那伙人会避向何处呢?肯定是不会就此收手的,而且隔了这么久了,那个尧老竟还出现在沈家,朕估摸着新的地点应该还在丹阳附近。”当今咬牙切齿的捶了一下龙案。
“江南多山地,为了掩人耳目,肯定会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咱们可以以丹阳为中心,往四周探查,应该离得不远的。”
林如海蹙眉道:“可你们别忘了黑马寺的事,‘闹中取静’也不是不可行的,而且,沈家势大,在灭他之前,切不可打草惊蛇,不然以那个尧老的行事风格,怕是会直接断尾求生。还有,那个沈发知道多少水家的事呢?至少他暂时不能死的。”
“这个容易,等把人一抓,便李代桃僵,将沈发秘密的押回京都。”贾赦说道。
当今皱眉,“如何李代桃僵?让何人去替换下来?”
“身量差不多的死刑犯便可,如果他知道的多,水家必不会给他反水的机会,至于沈家人,以查到的事情按律判刑,能否活下来,就看他们沈家在水溶那儿的份量了。”贾赦抠抠下巴。
“放长线钓大鱼?朕可以给他们这个机会,至于中用不中用?那就在于他们自己了。”
当今想了想,问贾赦道:“你儿媳妇快生了吧?”
他跳转的太快,贾赦看起来一副懵懵的样子,“啊?啊,是快生了,不过这一胎到后面的这段时间怀相很不好,臣一家子正担着心呢。”
“你真打算跟巫家一刀两断了?朕派太医偷偷的去看过巫刚,他的盆骨跟骶骨都裂了,甚至还有碎了的地方,即便尽全力救治,他将来也会不良于行的,你个老小子下手挺狠的呀。”
贾赦瞅瞅当今,“巫云是他的女儿,就算被他亲手了结了,也没我贾赦说三道四的份。可巫云现在是贾家妇,他巫家欺负不得,更何况,还关系着臣的孙子孙女呢,当时又在气头上,下手重不重的不管,臣得出了这口恶气才成。陛下,您这是在为他打抱不平吗?那样的人渣,值得吗?”
他这样子的回答,会给当今一个错觉,就是他们俩还不大清楚当今起用巫刚的真正目的,当今的心里舒坦了一些。
“他们父子为朕,为朝廷办事,朕给予庇护不是应该的吗?怎么,朕的忠国公吃醋了?”
贾赦撇撇嘴,笑得很不走心,“陛下,您就别打趣臣了。”
“哟,如海啊,你大舅哥还真的吃醋了呢。”
林如海往贾赦的身边挪了挪,还扭头在他身上闻了闻,“确实有股酸不啦叽的味道,他这个呀,应该是祖传的,臣的儿女们也都这副德性,陛下,您得习惯了。”
“哈哈哈哈哈~”
当今乐了。
贾赦笑笑,“如海啊,我怎么闻着你也酸溜溜的呢?外甥像舅,懂吗?”
勤政殿里的笑声更大了,只是不知道是两个臣子在逗趣皇帝呢,还是君臣三人都在演着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