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
皇帝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蟠龙短棍。
注视着这位算是为了他的江山鞠躬尽瘁的男人。
他在等眼前这个男人给他答案。
片刻~
收敛了自己所有心情,算是彻底恢复平日里冷静的陆裕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同时,身子也缓缓地从地上起身。
“回陛下。”
“陛下之天恩,众生都知。”
“但是,总会有一些虫虱借着自己手中的小小权力去换取自己的渴求。”
“只是,他们太贪了。”
“老臣也曾褪去官服,入那农田之中行耕种之事。”
“哪曾想老臣在山中耕种,仍然被那些税收之人所发现,缴走了老夫近乎七成的粮食,险些饿死在里面。”
“陛下,七成啊!”
说话间,陆裕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也是在这个时候,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了。
他,虽然在民间名声好坏掺半,但是,他并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汉子。
他了解所谓的七成税是什么概念。
根本就不是准备让人活下去的程度。
“这些人,真是好胆!”
帝皇的暴怒,如陆裕所料。
但是,在这个时候,陆裕也不敢表露太多。
他知晓自己接下来说出的话但凡有一丝不合皇帝的想法,那根蟠龙棍就会落下,砸烂自己的脑袋。
陆裕仍然讲出了自己这些年对于那些贪官、清官的轻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清官尚且如此,何谓贪官。
“明明我朝俸禄足以供养他们一家,但是,那些贪官想要更多,想要更好的东西。”
“至于那些企图以清名留在世间史书之中的官员,很多都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心中所存留的肮脏根本不忍直视。”
“因此,自然没有什么人愿意为老臣那天下大同的梦想尽一份力。”
时至今时,陆裕依旧在伪装自己的梦想,依旧在挑动皇帝的怒火。
“哪怕是老夫手下这群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想要借着老夫的力量、名声、地位扬名立万的想法。”
“所以,到最后,在他们的操纵之下,老臣的好心,成为了对于百姓的恶意。”
陆裕的眼眸之中藏着寒光。
“到最后,就是官~逼~民~反~”
只是,此话一出,陆裕就感觉到了官家的怒气正在收敛,就好像之前的怒火是虚假的一般。
不但如此!
“啪~啪啪~啪~”
皇帝还为依旧在自己面前挑动自己对于那些贪官的杀意的陆丞相鼓起了掌。
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这个宰执天下这么多年的陆丞相,也在官海浮沉之中变得老奸巨猾了!
从被他质问开始,他的丞相将自己的过错推得那个叫一干二净。
一切,都是他被下官所蒙蔽才出现的。
他的初衷都是好的。
呵呵!
老狐狸!
皇帝审视着自己的丞相,目光锐利。
他不信这个老东西不知道皇城司。
只是有恃无恐罢了。
“真是~”
一声低语之后,皇帝才握住了自己手中的蟠龙棍。
皇帝眯起了眼睛,脸上有的是那气吞山河的虎相,而不是那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之中,不愿意出洞的兔子之相。
也是在这个时候,丞相脸上的颤颤巍巍消失了。
看向皇帝的眼神之中满是自得。
他知道,皇帝手下的皇城司对于他的调查一刻都没有停过。
但是,那又如何!
整个朝堂之上,能够看透了当官的本质的人有不少。
但是,能够做到在贪官和清官之间斡旋,在文官和武官之间摇摆,把持着这最为微妙的平衡,确保这些家伙不将目光落在这位许久没有登上朝堂的人的身上的人,全天下,或许只有他这么一个人了。
陆裕推到幕前在某种程度上是成为了皇帝陛下的挡箭牌。
那么,就需要给予他这个挡箭牌足够的支持以及庇护。
看着那双眼睛,官家下意识地将自己手中的蟠龙棍捏紧。
他很想要将自己手中的蟠龙棍砸下,将眼前这个已经算是恬不知耻,连手脚都已经落到自己手中的家伙砸死。
但是~
他还是需要这个家伙来调和文武乃至贪官和清官之间的矛盾。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在片刻之后,这位陛下才真正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爱卿,许你一年的时间,在今年元宵盛会前,朕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
“谢陛下!”
也是在这个时候,这位士大夫才挺直了腰杆。
“不知陛下可还有事需要询问微臣的?”
皇帝也是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示意这个糟心的丞相赶紧离开他的视线。
可就是等到陆丞相离开之后,皇帝手中那根蟠龙棍之上才有龙吟阵阵。
似乎是在斥责眼前这个家伙的优柔寡断。
但是,在下一刻,龙气压下,这根蟠龙棍也不得不闭上了它的嘴巴。
皇帝就盘踞在自己的龙椅之上,看着那尽是雕龙画栋的书房,取来了一封奏折缓缓地送入了火堆。
“快了,快了。”
龙气之下,素来被认为是软弱的赵宋皇帝身上有兵戈争鸣的气息。
这一代的皇帝,不再走儒家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帝嗅到了大战将启的味道。
他在等,等待那拨乱反正的时间的到来。
届时,他重整河山,再给大宋挣出百年国运。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蟠龙棍嗡鸣不断。
同时,看着那已经关上的皇城大门,丞相陆裕的心情不算差。
在最后,他能够确定自己所辅佐的这位皇帝并不是如他人所言的那般胸无大志。
那么,他即便是做到了所谓的“吾非相,乃摄也”,想来这位皇帝也应该能够容忍一位岁数大上他许多的老东西指手画脚上几年。
只是,在下一刻,陆裕还算好的心情就被打破了。
“老爷,不好了。”
陆裕看见自家管家慌忙来到此地,也是有一些惊讶。
自己这个管家可是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
什么大风大浪都是已经见过了。
如今,却是完全失礼,跑着过来的。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老~老~爷不好了,胡府传来讯息,他们家老爷所留在府邸里面的那盏灯灭掉了。”
“灭掉了?!”
只是重复了一句话,浩然文气就化作了森然杀机,阻拦了一切视线。
这位才登上马车,准备回家的陆丞相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了自家管家面前。
“老柳,细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