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焉若有所思道:“会不会第一次中毒是太后想引起陛下的注意,所以只服了一点点,但是有人想将计就计,毒杀太后栽赃什么人,所以又有了这第二次下毒?”
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人正眼盯着茯苓。
但余光不着痕迹,都在她脸上。
尽管她早知计划会被猜中,也极力以悲伤掩饰,但不受控制挑动的眉心,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之中的紧张和兴奋。
因为她清楚皇后有多难对付。
她率先开口,提出一个主意,以显示自己的毫不心虚:“其实要知道到底是谁毒杀了太后,倒也不是没有法子,皇后娘娘不是有一只嗅觉很厉害的兽猫么?”
“让它来嗅一嗅,不就知道,到底有哪些人接触过毒药,是有嫌疑的了?”
这话没错。
但她作为参与者、嫌疑最大的人,身上肯定有毒药的气味,居然这主动提及,那么只能说明,她早有应对之法,不怕兽猫来闻!
“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不过此法未必能把有嫌疑之人全都抓出来,已故答应沈氏就有一法子,能使自己避开兽猫的嗅觉,谁知道她四千是不是悄悄将此法告诉了旁人?”
刘莹悠悠道:“太后出事,一群人来了这里,谁又能肯定,没人趁人不备悄悄把毒药洒在了谁的身上?或是藏在了什么人的住处?”
“说不定凶手为了害人,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故意把毒药藏在自己身上,回头被抓,就跳出来攀咬旁人也未可知啊!”
茯苓道:“兽猫嗅出人来,也不是马上就顶罪了,只要仔仔细细地查实下去,到底是凶手,还是被冤枉的,总能水落石出!”
“太后是陛下的生母,竟被人如此堂而皇之地毒杀,这是凶手在挑衅皇权国法,更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若是让此人逃过,往后必然还会再掀波澜!”
“届时,可就不知道又有谁遭殃了!”
她以卑微的口吻,利用帝王与皇权之上的现实逼迫所有人都不得不遵从。
一旦有人被嗅出来。
自会有人冒出来咬住她不放!
在这个“孝”比天重的世道,此人是死是活,可就不是帝王能做主的了!
“为了给太后查出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以维护陛下龙威,就是真的会受点儿委屈,想必宫中上下也都会心甘情愿的吧?”
林浓掀了掀眼帘:“去把兽猫请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好好嗅一嗅。”
宫人应下。
快去快回。
带着兽猫把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
不多久,就听到了不敢置信的惊叫。
这一声,显然是在计划之内的,茯苓的眉心再度一动。
兽猫冒着轻盈的步子进来了,又在殿内转了一圈。
最后咬住了林浓的衣袖。
林浓一点都不意外。
进来时无缘无故脚下一滑,七手八脚被人扶住的时候,定是有手趁机抹了毒了!
茯苓眼底迸发了一抹星火,难以置信道:“皇后娘娘,怎么是您啊!不,一定是误会,皇后娘娘是和善温柔的人,不可能的!”
多位妃嫔沉了脸色,异口同声道:“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臣妾等都相信皇后娘娘的为人,一定是有人陷害!”
换做以往,太后此时必然要出来上蹿下跳,各种阴阳怪气地讽刺打压皇后。
今日成了尸体,无比安静。
安静得让人不习惯。
萧承宴一直背对着众人,几缕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纠缠,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听到矛头还是终于指向了妻子时,有了动静。
起身。
什么都没说。
只是平静和坚定地站在皇后身侧,缓缓释放着上位者的威势,就足够让一些心口不一的人心虚低头,不敢再在心底别有想法。
只要他还是帝王,谁也别想在他面前往皇后身上泼脏水。
大不了,他不做明君,做昏君!
说敢动他的妻儿,都得死!
看向林浓时,他又是温柔和信任的:“什么都别怕,别担心,坐下慢慢说。”
林浓回以感激目光。
顺势坐下。
兽猫撒开咬着她衣袖的嘴,跳进她怀里。
它不懂什么算计,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可以找主人求默默了。
茯苓垂眸,暗自冷笑。
只要证据链整完,帝王就是找了替死鬼出来顶罪,也是无用的。
因为臣民彼时已经认定了皇后就是真凶!
他越是包庇,越是引起臣民的反感厌恶。
届时,宫外的人只需再制造一些事端,就能引起民变。
端看帝王处事,分明是奔着当个明君去的,那么他就不会让自己背上“不孝”的名声,更不会为了个女人,与天下臣民作对!
皇后害死了上官遥,害死了那么聪明善良的女子,凭什么活得那么高高在上!
她必须死!
一身脏污、绝望而死!
萧承宴沉沉开口:“外头可是还找出了一个?”
带着兽猫过来的玲珑颔首:“是周女郎身边的丫头,叫白芷,没有搜到毒药,但是兽猫对她的袖袋有反应,应该是曾在里头藏过,所以留下了气味。”
林浓挑眉。
周氏女两次不动声色地提醒,就是这个意思!
周氏女惶恐不已。
她虽给了提示,但不知皇后可看懂,万一她要是把自己当做了那些人的同伙可怎么办?
忙提着裙摆跪下,指天发誓道:“皇后娘娘明鉴,此事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妾身是周氏族女,家中有父母和兄弟姊妹,别说谋害太后,就是忤逆顶撞也不敢啊!”
“太后被害,千真万确与妾身无关的!”
林浓抬了抬手:“此事,连本宫不也是嫌疑人之一么?不必紧张,起来等着问话。”
周氏女以为自己会被用刑,心都在抖。
听到皇后叫起,感激不尽。
乖乖退去一边,等着事情推进。
林浓以这样角度见过无数精于算计之人,再会演的,她都能看穿几分,这个在想什么,她又岂会不知?
“把人带进来。”
白芷被丢了进来。
受了刑。
手指关节红肿,被迫跌跪,双手撑地的那一下,重重磕到伤处,出口的呼痛因为钻心的痛,戛然而止,成了一声几乎咬碎牙根的闷哼。
众妃嫔或站或坐,居高临下地冷眼睇着她。
敢算计皇后,真是该死!
“哪儿来的毒药,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可就不是人头落地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