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云国。
辰时。
吴砚之私宅。
辰时的日光如金箔般,斜斜穿透雕花窗棂,在檀木椅上投下斑驳光影。
吴砚之闭目倚坐,玄色锦袍在光影中若隐若现,腰间的玉佩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檐角铜铃轻响,门扉无声开启,一道瘦高身影裹挟着晨间寒气入内。
来人垂首躬身,玄铁面具下的声音恭敬又谨慎:\"吴帅,属下回来了。\"
话音未落,骨节分明的手已探入广袖,掌心托着的\"龙之心脏\"霎时间迸发出夺目光芒。
那枚鸡蛋大小的赤红宝石,在晨光中流转着熔岩般的瑰丽纹路,似有星火在其中跳跃燃烧。
吴砚之指尖轻叩扶手,缓缓睁开眼。
墨色瞳孔映着宝石的璀璨,如玉般的手指稳稳接过这件珍宝。
他摩挲着宝石表面的天然纹路,目光扫过对方染血的靴底:\"嗯,干得不错。善后可都妥当了?\"
\"回吴帅。\"
柳子抱拳行礼,微微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许梁已伏诛。只是事成后,探清府的探子突然现身,属下担心走漏风声,已一并处理干净。\"
\"做得好。\"吴砚之将宝石收入怀中,袖中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去歇着吧。\"
柳子刚转身离去,木门又被重重推开。
董寅大步闯入,玄甲上还沾着晨露,喘息间带着几分急切:\"吴帅!北部山林发现可疑踪迹!一间废弃木屋旁新开了铁匠铺,据路人所言,那群人一月前突然入境......\"
吴砚之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出清响。
他凝视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剑眉紧蹙:\"备马\"
话音未落,已阔步迈向庭院。
未时。
吴砚之率领精锐铁骑将那座隐匿于山林间的铁匠铺围得水泄不通。
寒风呼啸,屋檐下的酒旗猎猎作响,\"铁匠铺\"三个苍劲大字在午后阳光中若隐若现。
吴砚之眯起双眸,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那笔走龙蛇的笔法,分明带着大尉独有的凌厉锋芒,似是公然向他挑衅。
\"吴帅!屋内发现此物!\"侍卫满头大汗地冲出木屋,双手颤抖着奉上一张宣纸。
吴砚之接过的瞬间,指尖触到纸面微微发潮,不知是沾染了晨露还是汗水。
展开字迹的刹那,他瞳孔骤然收缩,墨色的嘲讽仿佛化作利刃,字字句句直刺心脏。
“吴帅,我带着您的夫人跑路了,是的,我们真的跑路了,您消消气,人生嘛!总要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记得要开心快乐哟,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不要灰心,加油,对了!我既然拐走了您的夫人也要给您留下点礼物不是,您在木屋里找找,有惊喜哦!”
落款处\"孟皓清\"三个狂草龙飞凤舞,嚣张之意扑面而来。
宽松蟒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吴砚之捏着纸条的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嘶啦——\"碎纸如雪片般飘落,他抬脚狠狠碾过,靴底与枯叶摩擦出刺耳声响。
深吸一口气,他阔步踏入木屋,两名贴身侍卫如影随形。
屋内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简陋的木架上随意堆放着未完工的铁器,阳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目光扫过斑驳的床榻时,吴砚之突然顿住。
床底,一个木制夜壶静静躺着,壶口处露出半截泛黄的纸条。
弯腰拾起的瞬间,字条上的内容如同一记重锤,砸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送给您的礼物,吴帅年事已高,夜里应该不方便起夜如厕,祝您和您的部下永远像这夜壶一样臭。”
“呃啊!”
愤怒如潮水般翻涌,他暴喝一声,抬脚将夜壶狠狠踢飞。
夜壶被踢走的刹那,暗藏的机关轰然启动。
刹那间,火苗呼啦一声燃起,随后冒着嘶嘶啦啦的声音,吴砚之瞬间瞪大双眼。
“不好”。
随后他眼疾手快的将身边的两个侍卫挡在自己的身前,随着“轰隆”一声爆炸声,他一个后空翻跳出木屋,稳稳落地,而后抬起手臂挡住爆炸的起浪。
尘埃落定,眼前的木屋已成一片火海。
吴砚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着面前面目全非的废墟,胸腔里翻涌着滔天怒火。
他将手中的字条重重甩在董寅脸上:\"孟皓清是什么时候来的云国,一个月以前?一个月!你是废物吗?孟皓清在云国搅得天翻地覆,杀许慕春、杀卢征雨、劫走陈海棠,你居然现在才发现!\"
董寅扑通跪地,额角沁出冷汗:\"属下失职!此地太过偏僻……......\"
\"够了!\"吴砚之抬手打断,眼中寒芒闪烁。
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焰,他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强行压下:\"算他赢了一局……别着急……孟大人……我们慢慢玩”。
言罢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残阳如血,将吴砚之的身影拉得极长,他颓坐在马背之上,不复往日威风。
随着队伍渐远,暮色中的山道愈发寂寥。
远处山巅,归尘道长一袭青袍猎猎,手中拂尘轻扬,目光如炬,凝视着远去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个孽障如今都达到了天辉境界,要是让他得到了七处龙脉,再解开龙之心脏的封印使他往生傀儡术大成……那还了得?”
话音未落,归尘道长忽而冷笑,眼中燃起熊熊斗志:“被戏耍的滋味可还好受?我一直相信孟益合才是终结你恶行之人。”
他握紧拂尘,语气森然:“莫急,你的项上人头,老夫迟早会亲手取下!”
说罢,归尘道长将拂尘一甩,衣袂翻飞间,转身朝着大尉方向离去。
归尘道长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今他真的可以见到自己的女儿了,也能如愿和自己的外孙相认。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不知道这些年的心酸和痛苦到底是多少了,可他还是坦然一笑,仿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很庆幸,庆幸当年姜绪承抱走了陈锦初,庆幸陈锦初遇到了孟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