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的阴雨，让温家老宅更添了几分沉郁。
温情坐在偏厅的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目光却久久没有落在书页上。
她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刷得格外翠绿的芭蕉叶，神情怔忡，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连日没有休息好。
那晚的挣扎与煎熬，如同梦魇，依旧紧紧缠绕着她。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温情恍若未闻，直到那身影在她身旁的沙发坐下，她才猛地回过神，有些仓促地合上书本，抬起头。
来人是温柔。
她今日穿着一身烟灰色的羊绒长裙，长发松松挽起，少了几分平日的职场凌厉，多了些居家的慵懒。
她手里也端着一杯热茶，氤氲的白汽模糊了她过于分明的轮廓。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温柔的声音淡淡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温情略显苍白憔悴的脸。
“没，没什么，随便翻翻。”
温情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注视，将书本放到一旁，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温柔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杯中的热气，呷了一口茶。
偏厅里一时只剩下雨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这沉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温情愈发坐立难安。
“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过了一会儿，温柔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和，却精准地切入了核心。
“从沈家生日宴回来之后，你好像就一直心事重重。”
温情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有些发干。
“怎么可能？！小姑姑，可能就是…可能是天气不好，有点提不起精神。”
“是吗？”
温柔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沉静的眼眸清晰地映出温情躲闪的神情。
“温情，我是你姑姑，虽然以前我们不算亲密，矛盾大于情分，但如果你遇到什么难处想话，完全可以跟我说说。”
她的语气很诚恳，没有逼迫，只有一种属于长辈的带着距离感的关怀。
这反而让温情更加慌乱。
她感觉到温柔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她故作镇定的外壳，直抵她内心深处那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说吧！
告诉她！
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
小姑姑和姜眠关系似乎不错，她也许能理解，也许能帮她拿个主意！
可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
不能说！
你怎么知道小姑姑会信你？
万一她觉得你是在挑拨离间，或者借此生事呢？
你忘了以前小姑姑因为你被大爷爷打的事情了吗？
矛盾和恐惧再次困住了她。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手指冰凉。
“我，我真的没事，小姑姑。”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退缩，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掩盖。
“可能就是还没完全适应回来，谢谢您关心。”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温柔的眼睛，生怕那双过于通透的眼睛会看穿她所有的谎言和挣扎了。
温柔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瞬间苍白的脸色，没有错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也没有错过她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惊慌与犹豫。
她知道，温情一定藏着什么事，而且这件事恐怕不小。
但她并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秘密，或者无法轻易宣之于口的困境。
逼迫，往往适得其反。
温柔收回目光，重新端起了茶杯，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没事就好，如果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时都在。”
她说完，便不再看温情，转而也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雨幕，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次寻常的关心。
她没有再施加任何压力，只是安静地陪着她，留给了温情一个可以喘息的空间。
然而，这份体贴的沉默，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温情内心的懦弱和摇摆。
她知道小姑姑看出来了。
小姑姑一直很聪明，可惜，大爷爷更偏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