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的指尖还停留在冰冷的石壁上,爷爷的画像在昏暗石室里泛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那眉眼间的褶皱,
鬓角处几缕倔强翘起的白发,甚至是左脸颊上那颗浅褐色的痣,都和记忆里每逢年节坐在堂屋太师椅上,
给小辈们分堂时的模样分毫不差。只是画像里的爷爷没穿常穿的蓝布褂子,
而是一袭玄色镶金边的古袍,胸前赫然绣着一个与他掌心纹路、玉佩符文完全吻合的鼎形纹样。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胸口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皮肤,
却隐隐传来一股温热的脉动,像是有颗微小的心脏在里面跳动。掌心的灼痛感早已褪去,但他清晰地知道,
那团在通道关闭前,从青铜鼎内跃入他掌心的赤金色火焰没有熄灭,
它正沿着血管缓缓流淌,流经四肢百骸时,带起一阵酥麻的暖意,连带着血脉里某种沉睡的东西,都在轻轻震颤。
“孩子,”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沙哑,却又透着奇异的穿透力,直直落在林天心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石室另一端。那个穿白色长袍的老人不知何时已走近了几步,长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老人身形清瘦,头发和胡须全白了,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的皱纹像精心雕琢的沟壑,每一道都藏着故事。他手里的古籍用暗红色丝线装订,封皮上没有字,只在角落印着一个同样的鼎纹,纸张边缘因年代久远而卷起,泛着陈旧的黄褐色。
“别紧张。”老人停下脚步,距离林天约莫三步远,既不显得疏离,也没有冒犯的压迫感。他的眼睛很亮,是那种不属于老年人的清明,仿佛能看透石室的昏暗,直抵人心最深处。“从你踏入这片山域,摸到第一块刻着鼎纹的石头开始,这一天就已经注定了。”
林天抿紧唇,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本该别着一把防身用的短刀,可自从进入石室,刀就莫名消失了。他强压下心底的慌乱,盯着老人手里的古籍:“你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爷爷……他怎么会在这石壁上?”
老人闻言,嘴角的笑意深了些,目光转向石壁上爷爷的画像,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怀念:“他是第十七代守鼎人,
和我一样,曾守着这座石室,守着里面的‘镇渊鼎’。而你,”老人的目光重新落回林天身上,落在他胸口微微凸起的玉佩位置,“是第十八代。”
“守鼎人?”林天皱起眉,脑子里乱成一团。他从小只知道爷爷是个普通的退休老工人,最大的爱好是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偶尔会对着一个旧木盒发呆,却从没想过爷爷会和“守鼎人”这种只在小说里出现的词扯上关系。“守什么鼎?为什么是我?”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翻开了手里的古籍。书页翻动时,发出干涩的“沙沙”声,像是时光在低语。
扉页上,用古拙的篆书写着四个大字守鼎秘录》李先摸摸玉佩老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集中精神,试着感受玉佩里的纹路。
林天迟疑了一下,依言照做。指尖抚过玉佩上新出现的符文,那纹路凹凸不平,像是天然生长在玉里。
他闭上眼睛,试着去感受老人说的“脉动”,忽然间,脑海里炸开一片光,
不是石室的昏暗,而是一片广袤的荒原,天空是暗红色的,远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青铜鼎,鼎身上刻满了和玉佩上一样的符文鼎下似乎镇压着什么正发出沉闷的嘶吼。
“那是镇渊鼎最初的模样老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林天从幻象中拉回上古时期,天地间有渊渊中生邪祟,
以人心恶念为食,祸乱世间。先人们铸造镇渊鼎,以‘守鼎人的血脉为引,
以心头火为薪将邪祟镇压于鼎下而守鼎人的使命,就是世世代代守护鼎身不毁守护心头火不灭。
林天睁开眼,胸口的玉佩烫得惊人,掌心似乎又感受到了那团火焰的温度。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爷爷总说他“心火旺长大后不管遇到什么难事,
都能扛过去。那时他只当是玩笑,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有些东西就刻在了他的血脉里。
可通道林天看向石室后方,那里原本是他进来的通道现在只剩下一面光滑的石壁通道消失了,我是不是再也出去不了了。
老人摇了摇头,合上古籍,目光变得郑重:“通道不是消失,是‘封印’。从你掌心的火焰融入血脉那一刻起,
外界的‘恶念’就再也无法通过通道靠近镇渊鼎。而你,也不需要出去,
至少现在不需要他上前一步,将古籍递到林天面前,这本秘录里,记载着历代守鼎人的经历,记载着镇渊鼎的秘密,也记载着如何掌控你身体里的‘心头火。
林天看着递到面前的古籍,封皮的触感粗糙,带着岁月的凉意。他的目光再次飘向石壁上爷爷的画像,画像里的爷爷,
眼神温和却坚定,像是在无声地告诉他别怕掌心的暖意还在,血脉里的脉动越来越清晰,
他忽然明白,从他带着爷爷留下的玉佩,踏上寻找爷爷失踪真相的这条路开始,他就已经走上了和一样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接过古籍。就在指尖触碰到书页的瞬间,胸口的玉佩骤然爆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
石壁上历代守鼎人的画像也依次亮起,从远古的披发先民,
到近代的长衫先生,最后停留在爷爷的画像上。一道道微光从画像中溢出,汇聚成一条光带,缓缓流向林天的眉心。
“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老人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欣慰但记住守鼎,守的不仅是鼎,更是人心底的那点光只要心头火不熄,邪祟就永无出头之日。
林天握紧古籍,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未来会面临什么,但他知道,爷爷没有消失,历代守鼎人也没有消失,
他们的意志,他们的血脉,都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里,和那团不会熄灭的火焰一起,成为了他最坚实的力量。
石室里的微光渐渐褪去,只剩下石壁上爷爷的画像,还在昏暗里,温和地看着他。而林天的掌心,那团藏在血脉里的火焰,正悄悄燃起更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