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急如火,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又给林主任满上一杯啤酒,看看两瓶啤酒已经喝完,向服务员大声喊道:
“服务员!拿酒来,再来两瓶冰镇啤酒。”
“好嘞!”服务员答应着,彭彭两声起开了瓶盖,拎了上来。
山娃想了想,只能转移了话题,又端起酒杯,对林主任让着喝酒又问:
“来!林哥!咱哥俩有缘,再干一个!冒昧的问一下,您大还是我大呢?”
林主任端起酒杯,回答说又问山娃道:
“我是五八年二月二十五号出生的,你呢?”
“那我俩是同龄人啊!我整整比你小一个月,三月二十五号出生。叫你林哥没错。呵呵!”山娃惊喜的回答,呵呵的强颜欢笑,与林伟龙主任碰杯后,咕咚咕咚的,又把啤酒灌了下去。
山娃今天坐车劳累,再加上心情不好,说话间几杯啤酒下肚,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晕头转向的。他看林主任只顾喝酒,一声不吭,就又着急的催促说:
“林大哥!您倒是表个态呀?如果您不给我们想办法,我就赖在上海不走了,啥时候买到机器设备了,我再回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执拗和绝望。
林主任是个不善言谈的内向人,他看到山娃着急火燎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下说:
“别着急,容我再想想办法,时间不早了,你先在附近找个旅馆住下吧。明天上午你给我往厂里、组装车间办公室打电话,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中午过来找你,见面再详细聊聊。”说着,他给山娃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山娃只好按着林主任的安排,晚饭结束,主动抢着结账买了单。送走了林主任后,他走出了饭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初夏的夜晚,微风轻拂,带来一丝凉意。街道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洒在地面上,将山娃的身影拉得很长。街边的店铺霓虹闪烁,人们或行色匆匆,或悠闲漫步,享受着夜晚的时光。
而山娃却一步三晃,醉意朦胧,心中满是迷茫和无助,茫然的顺着马路向前挪动着脚步,不知道明天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走着走着,马路北侧路边,一处霓虹灯闪烁的招牌映入眼帘,“唐山路招待所”几个大字在灯光下依旧光彩夺目。山娃猛地愣住了,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唐山”这两个字,就像两颗石子,投入了他内心那片平静的湖水,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震惊与温暖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这陌生的城市里,突然看到了熟悉的家乡,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因为,他的老家半壁山村,距离遵化县相隔15公里,而遵化县就隶属于唐山市管辖,他们说话的口音,就接近唐山地区的方言。所以,在上海国际大都市里,能看见“唐山”二字,倍感亲切,于是,牵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朝着招待所走去。
走进招待所,才发现这是一处地下室招待所。门口大厅里,正面吧台后,一位漂亮的服务员吸引了山娃的目光。
她乌黑的头发高高梳成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显得格外俏皮。瓜子脸白里透红,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带着一丝娇羞。微笑时,脸颊上那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可爱极了。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双眸一眨,仿佛会说话一般。她身穿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清新淡雅,与这闷热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山娃走进吧台,脚步还有些不稳,带着点半醉半醒的状态,眼神中满是迷离。服务员面带微笑问道:
“先生!您想住店吗?”
山娃听了,一脸不太满意的悻悻问道:
“美女服务员!一看到你们的招牌上“唐山”二字,就有一种亲切感,就想住在你们这里!不过,你们这里住宿都住在地下室吗?”
美女服务员微微一笑,那两个小酒窝更加明显了,声音温柔地解释道:
“是的!地下室有什么不好?冬暖夏凉,通风循环流畅,房间不潮,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住宿费一宿10元钱。”
山娃一听价格便宜,原本有些疲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乐不思蜀地打趣说:
“哦!好的!冲着美女服务员的热情介绍,价格便宜,我就住这里了,嘿嘿嘿!”
说着,嘿嘿的笑了起来。服务员听了,也大方地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高兴地说:
“呵呵!谢谢您的夸赞!我们这里住宿就是好!那我就给您登记一下吧!”
山娃掏出身份证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动作麻利地接过身份证,很快就完成了登记。随后,她查看了一下房间标识牌,一边预收了20元押金,一边对山娃说:
“您就住在018号房间吧!里面已经住了一位男士了,你和他一个房间,各睡各的床铺。”
山娃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疑惑地问道:
“不是一个标间10元吗?怎么变成一个床铺要10元了?”
“大哥!我看你是喝多了,我说的就是一宿10元,指的就是一张床铺,不是说一个标间10元。”服务员依旧不急不恼,和蔼可亲地耐心解释着,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
“哦!误会误会!我没听明白,你也没说清楚。经你一解释,现在咱俩都明白清楚了。我住你们这里,有唐山俩字,感觉好像到了家的一样感觉。”山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奥!那您是唐山人吧?听您口音有点像唐山味儿呢。”服务员一脸猜测地问道,眼神专注地注视着山娃。
山娃听了,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悠悠地回答:
“我老家离唐山很近,紧邻唐山市遵化县,在我小的时候,经常骑着自行车去遵化赶集。从小在那里长大,所以,我们的口音就是有点唐山味儿。”
“奥!我们这里是唐山路,上海大部分的街道和马路,都是以各大省会和重点城市的名字命名的,与唐山市半毛关系都没有。嘿嘿嘿!” 美女服务员解释道,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有点讥讽山娃的味道。
“奥奥!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这个招待所,是专门招待唐山地区的客人呢?呵呵!”山娃红着脸坦白的说道,尴尬地呵呵的笑了笑,挠了挠头,拿着开房间的钥匙,朝着地下室的018号房间走去。
与美女服务员的简单交流,让山娃原本惆怅的心情缓和了许多。走进房间,见另一个床铺上,躺着的人正在睡觉。他没敢打扰,轻手轻脚地去房间外的公用浴室冲了一下澡。凉水冲在身上,让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再回到房间,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山娃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晚上喝酒时与林伟龙主任的谈话,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那些机器设备的零部件,就像沉睡的孩子,安静地躺在库房里“睡大觉”,可仅仅有机器的零部件,又怎么能变成完整的大轴机和上鞋机呢?山娃心急如焚,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心中不停地思索着办法,默默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
无奈之下,他拿过来bb机,给曹厂长发了一条消息:
“已到上海,与内部关系人刚接上头,正在洽谈中,待定!请回复!山娃。”
然后,他“滴”的一声,消息发了出去 ,在等待着曹厂长的回复时,他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bb机突然传来了“嘟嘟嘟”的提示音,山娃赶忙打开一看,上面显示:
“要不负一切代价,抓紧时间购货,必要时,实话实说,用真诚感动上帝。曹响”
看完消息,山娃眼睛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顿时计上心来。他躺在床上,谋划着新的思路,想着想着,终于在疲惫与思索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地下室狭小的窗户,艰难地洒进房间,带来一丝光亮。山娃按照林伟龙主任提供的电话号码,来到招待所前台,拨通了电话。
他告诉林主任自己住在了唐山路招待所018号,电话里又邀请他,中午过来一起吃午饭。林主任说他工作忙,下班后在食堂吃完午饭,再过来找自己。
打完电话,山娃按着昨晚想好的方案,顶着烈日出门。街道上的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吞噬。他来到商店,又精心挑选了两瓶好酒——衡水老白干,小心翼翼地装在手提袋里拎了回来,放在房间里。看了看对面床铺上,之前的客人已经退房走了,新的客人还没来。
山娃看看时间还早,就百无聊赖地走出房间,锁好门,走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口。再次踏入那炽热的空气中,他顺着路边向上海工业缝纫机厂走去。一路上,汗水不停地从他的额头冒出,滑落脸颊,滴在地上,瞬间就被蒸发。
走过了提篮桥没多远,就到了虹口区唐山路902号,这就是上海工业缝纫机厂。
山娃又站在了门外,抬头看着那高大的工厂大门楼,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与不安,望而生畏,不寒而栗。偶尔听到了从工厂里面传出来的、机器设备轰鸣声,像重锤一样敲击着他的心房。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多么想自己能亲手把躺在库房里的大轴机和上鞋机的零部件拼装起来,变成一台台机器设备,运回自己的工厂,去发挥作用啊!可现实却如同一堵高墙,横亘在他面前,让他感到望洋兴叹,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他心事重重,脚步变得愈发沉重,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折返回来。时间在煎熬中慢慢流逝,好不容易盼到了中午。
山娃买了一桶方便面,回到房间,用开水冲泡好了。看着眼前的泡面,他却没有一点食欲,没劲拉撒地吃了几口,只觉得难以下咽,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他焦急地等待着林主任的到来,心中默默期盼着林主任能给自己带来好运。他下意识地摸出来一根烟,点着火,漫不经心的抽了起来。他在房间里焦急的不停地踱步,一会儿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发呆;一会儿又仰卧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划过,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好像漫长的过了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