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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闻言一怔,随即咬了咬牙。他清楚赵玄的性子,此刻绝非犹豫之时。“将军保重!”他大吼一声,反手一刀逼退身前的敌人,顺势拽过身旁两名亲卫,“跟我走!”三人立刻靠拢,将那方包裹护在中间,脚下踩着积雪,朝着赵玄指明的方向猛冲。

可黑衣人仿佛早就料到这一步。几乎在李忠动身的瞬间,包围圈东侧突然分出七八人,如饿狼般扑了过去。为首那人身材格外高大,手里握着一柄沉重的鬼头刀,刀锋劈下时带着破空的锐啸,竟硬生生逼得李忠三人停住了脚步。

“想走?没那么容易!”高个黑衣人瓮声喝道,鬼头刀横扫,逼得老周不得不弃了防守,狼狈地向后翻滚,肩头还是被刀刃扫到,顿时鲜血淋漓。

赵玄看得心头一紧。他知道不能再耽搁,脚尖在冻土上猛地一跺,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窜出,长剑直刺高个黑衣人的后心。“你的对手是我!”他怒喝一声,剑势凌厉如惊电,逼得那黑衣人不得不回刀自“当”的一声巨响,刀剑相撞的刹那,赵玄只觉手臂一阵发麻,这才惊觉对方内力竟如此浑厚。他借着反震之力旋身避开刀锋,余光却见李忠三人已趁这空档冲出数步,离那片树木稀疏的地带只剩丈许距离。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老周捂着流血的肩头,仍奋力挥舞短刀劈开迎面刺来的剑锋;小马则用身体死死护住包裹,后背已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浸透了衣袍,在雪地上拖出一道触目的红痕。

可就在这时,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踏踏踏”的声响震得积雪簌簌掉落。赵玄眼角余光瞥见,竟又是二十余名黑衣人从东北方的密林里涌了出来!他们显然是早就埋伏在那里,此刻恰好堵住了李忠的去路,手里的弯刀反射着寒光,像是早已张好的网,只等猎物自投罗网。

“不好!”赵玄心头猛地一沉,剑锋都险些偏了方向。他原以为东北方树稀是破绽,如今看来,那根本是对方故意留的诱饵!这些人不仅算准了他们会突围,连突围的路线都摸得一清二楚,这部署之周密,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李忠三人被新涌来的黑衣人死死缠住,刚冲出的几步又被逼了回来,重新落入包围圈中央。老周腿上中了一刀,“噗通”跪倒在雪地里,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小马一把拽住——再起身,恐怕就要成了刀下亡魂。

赵玄剑锋急转,逼退身前的敌人,额角已渗出冷汗。他望着四周越聚越多的黑衣人,突然意识到,这场伏击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甚至连他的战术习惯、亲卫的强弱都了如指掌,否则绝不会把陷阱布置得如此天衣无缝。

“内奸……一定有内奸。”赵玄喉间发紧,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是军营里的人?还是王府中的眼线?他们连李忠是自己最信任的护卫都知道,连密信由三人护送最稳妥都算到了……这背后的人,究竟藏得有多深?

厮杀声越来越烈,亲卫们的喘息声渐渐粗重,刀剑挥舞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赵玄瞥了一眼被围在核心的包裹,又看了看西侧的密林——那里是回营地的方向,张武应该正带着剩下的人守在那里。“张武,你可得撑住。”他在心里默念,“援军……一定要快点来。”

可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赵玄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甩出脑海,剑锋再次扬起。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照下来,在他染血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眼睛里却燃起了更烈的火。

“兄弟们,握紧刀!”他大吼一声,声音震得枝头积雪轰然坠落,“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让密信出去!”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朝着东北方的黑衣人冲去。长剑破开寒风,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仿佛要在这重重包围中,硬生生劈开一条生路。保。

朔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针在扎。赵玄脚尖猛地蹬碎脚下半尺厚的冰壳,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那哪里是寻常的冲阵,分明是一头被激怒的斑斓猛虎撞进了躁动的羊群!

他手中长剑在风雪里拖出一道银亮的弧光,剑脊劈开迎面而来的刀影时,甚至能听见金属震颤的嗡鸣。第一个黑衣人的脖颈刚露出半分破绽,剑锋已如毒蛇般舔过,滚烫的血珠喷溅在雪地上,瞬间融出十几个暗红的小坑。第二个、第三个……赵玄的身影在黑衣人中左突右冲,每一次转身都带起一片血雨,东北方那原本密不透风的人墙,竟被硬生生撕开一道丈余宽的缺口,断裂的兵刃与哀嚎声在风雪里此起彼伏。

可那缺口刚露出半刻,两侧的黑衣人便像潮水般涌来。有人举着盾牌横撞,有人仗着人多从斜后方递出短刃,赵玄肩头猛地挨了一记闷击,踉跄半步时,眼角余光瞥见雪地上蜿蜒的血迹——那是自己的血,正与黑衣人的血混在一起,染得整片雪地都泛起诡异的殷红。他猛地咬紧牙关,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长剑陡然加速,剑风扫过之处,积雪竟被掀起半尺高,每一剑都带着崩山裂石的力道,仿佛要将满腔的怒火全灌注在冰冷的钢铁上。

“走!”赵玄的吼声在风雪里炸开时,李忠三人已顺着缺口冲了出来。李忠挥舞着沉重的铁尺,将右侧扑来的黑衣人砸得胸骨塌陷;小马紧紧把包裹搂在怀里,后背已被划开三道血口子,却仍是弓着身子往前冲;老周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可他握短刀的右手却稳如磐石,刀刃每一次翻转,都精准地挡开刺向小马后心的兵器。三人背靠着背,在刀光剑影里艰难地挪动,积雪被他们的靴子碾得咯吱作响,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血脚印,朝着远处那片黑黢黢的树林挪去。

就在小马的指尖快要触到最外侧的枯枝时,斜后方突然卷起一阵阴风。那黑衣人不知是从哪处雪堆后窜出来的,身形快得像道影子,黑袍在风雪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的手指如鹰爪般蜷起,指甲缝里还沾着暗褐色的血痂,直取小马怀中的包裹——那包裹用厚棉布层层裹着,边角处隐约露出半截鎏金纹饰,显然是众人拼死也要护住的要紧物事。

“小心!”老周嘶哑的吼声刚起,小马已猛地转身,用后背硬生生扛了对方一爪。五道血痕瞬间绽在棉袄上,他却像不知疼痛般,死死将包裹压在胸口,另一只手揪住黑衣人的黑袍,两人顿时在雪地里扭打起来。那黑衣人招式阴毒,膝盖猛地顶向小马的肋下,眼看就要得手时,老周竟拖着伤臂扑了过来,短刀带着风声扎向黑衣人的后腰。

赵玄看得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猛地一脚踹飞身前的黑衣人,长剑在头顶划出圆转的弧光,逼退两侧的敌人,脚下踩着同伴与敌人的尸体,疯了一般朝小马那边冲去。雪地里的血渍被他踩得四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可他眼里只有那团在雪地里翻滚的身影,耳边满是呼啸的风声与兵器碰撞的脆响,连自己的喘息都变得像破风箱般难听。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雄浑的号角声。

那声音穿透风雪,带着金戈铁马的锐气,一下下撞在每个人的耳膜上。第一声响起时,赵玄还以为是错觉,直到第二声、第三声接连传来,激昂的旋律在旷野里回荡,他才猛地瞪大了眼睛——是援军!那号角声里藏着熟悉的节奏,是营里每日操练时听熟了的调子!

这声音像一道滚烫的岩浆注入冰冷的血脉,赵玄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涌起一股力气,连肩头的伤痛都淡了几分。小马不知何时翻了个身,正死死咬住黑衣人的手腕,听到号角声时,竟咧开嘴露出个带血的笑。老周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泛起血色,短刀挥舞得愈发凌厉。

可那些黑衣人却慌了。有人举着刀的手开始发颤,有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原本密不透风的攻势,竟出现了片刻的迟滞。赵玄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长剑直指苍穹,声如洪钟:“援军已至——杀!”

这声怒吼在旷野里荡开,惊得枝头积雪簌簌坠落。李忠率先响应,铁尺砸断了对手的手腕;小马猛地推开身上的黑衣人,抱着包裹往前扑了半丈;连受伤的老周都踉跄着站直身子,短刀上的血珠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猩红的花。

赵玄的长剑再次卷起漫天血雨,这一次,他的脚步里再无半分滞涩。风雪似乎都在为他们助威,卷着号角声与喊杀声冲向天际,那些原本嚣张的黑衣人,此刻在绝地反击的锋芒里,正一点点褪去狰狞,化作雪地里不断增多的尸体。

号角声还在风雪里回荡,赵玄那声“杀”字刚落地,周遭的喊杀声便如惊雷般炸响。方才还被压制得喘不过气的众人,此刻个个双目赤红,像是被点燃的干柴。李忠拖着铁尺往前猛砸,尺端嵌进一名黑衣人的肩胛骨,硬生生将人掀翻在雪地里;小马虽已力竭,却仍是攥着半截断刀,死死抵住从侧面扑来的敌人;就连伤臂难抬的老周,也用刀柄撞碎了靠近者的鼻梁——这哪里是困兽犹斗,分明是一群挣脱枷锁的猛虎,正循着血腥味扑向溃散的猎物。

赵玄的身影始终冲在最前。他的长剑早已被血浸透,剑穗上凝结的血珠随着挥砍甩动,在雪地上溅出点点红梅。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本想横刀格挡,可他的剑实在太快,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只觉得一道寒光掠过,咽喉便已发凉。有个黑衣人仗着年轻力壮,挺着长矛直刺他心口,赵玄竟不闪不避,手腕翻转间,长剑顺着矛杆滑上,剑锋贴着对方的手臂削过,不等惨叫声起,膝盖已狠狠顶在那人小腹。这一连串动作快如电光石火,等他再往前冲时,身后已倒下三具尸体,原本还呈合围之势的黑衣人,包围圈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的布袋。

就在这时,风雪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那声音起初像是闷雷滚过冻土,渐渐地越来越清晰,连脚下的积雪都在随着震动微微发颤。众人眼角余光瞥见,远处的雪幕里钻出一片移动的黑影,为首的那骑格外显眼——枣红色的战马在风雪里如一团跳动的火焰,马上将军身披玄甲,甲片上的积雪被疾驰的风卷落,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是张武将军!”有人认出了来者,惊喜的呼喊瞬间传开。

张武手中的长槊斜指地面,槊尖划过雪地,拖出一道长长的雪痕。他身后的精锐骑兵排成三列锋矢阵,马蹄扬起的雪沫子在队伍两侧形成两道白雾,手中的长枪斜指苍穹,枪尖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距离黑衣人还有数十步时,张武猛地一声暴喝,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踏碎漫天雪雾,整支骑兵队便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狠狠撞进了黑衣人的阵型!

“噗嗤——”长枪刺穿皮肉的闷响此起彼伏。最前排的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马蹄踏碎了胸骨,或是被长枪挑得离地而起。骑兵队如同一把烧红的铁犁,在黑衣人中犁出三道血路,原本就已溃散的阵型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有人想往两侧逃窜,却被后续跟上的骑兵用腰刀劈倒;有人慌不择路地往密林方向跑,没跑几步就被马蹄碾进了雪坑。

黑衣人彻底乱了。方才还凶狠的眼神里此刻只剩恐惧,有人扔掉兵器跪地求饶,有人扒掉染血的黑袍想混进雪地,更多的人则是像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赵玄看了眼那些逃窜的背影,却没有追赶——他的目光早已落在不远处的李忠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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