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渐浓,将军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赵玄紧绷的侧脸。他正对着舆图与三名校尉商议布防细节,指尖刚点到东宫西北角的密道入口,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书房门“砰”地被撞开,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甲胄上的铜扣撞得叮当作响。
“将军!”亲卫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因急促的喘息而断断续续,“刚……刚从东宫方向传来消息,那边……那边突然传出几声异响,听着……像是兵刃交击的打斗声!”
“什么?!”赵玄猛地一拍案几,厚重的梨花木桌面竟被震得嗡嗡作响,案上的砚台险些翻倒。他脸色瞬间沉如墨色,方才还在分析的周崇礼余党动向,此刻竟成了刻不容缓的危机——那些人果然选在今夜动手了!他心中暗叫不好,太子身边虽有暗影卫护卫,可对方敢在皇城根下贸然出手,必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藏着后招。
“备马!”赵玄霍然起身,腰间佩剑“呛啷”一声出鞘,寒光瞬间划破烛影,“张校尉留守府中,严守门户!李、王二位,随我去东宫!”
话音未落,他已提着剑大步冲出书房,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廊下亲卫早已牵来战马,赵玄翻身上马的动作干脆利落,脚尖在马镫上轻轻一点,那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便知主人心意,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出将军府大门。李、王二校尉与十余名精锐亲卫紧随其后,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急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巡夜武侯的灯笼在远处摇曳。赵玄伏在马背上,心急如焚,耳边满是呼啸的风声,脑海中却飞速运转:对方敢在此时动手,必然算准了宫中侍卫换班的间隙;东宫西侧是御花园的假山群,最易藏人,说不定还有暗道通往宫外……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只恨胯下的战马不能再快几分。
短短两刻钟的路程,此刻却漫长得如同半个时辰。待一行人抵达东宫外围,远远便见宫墙内火光冲天,原本该静谧的东宫,此刻竟有兵刃碰撞的脆响、箭矢破空的锐鸣夹杂着怒喝声,源源不断地从里面传出。守门的禁军见是赵玄,不敢阻拦,慌忙搬开拒马,他勒马一跃,直接从宫门缺口冲了进去。
踏入东宫庭院,眼前的景象令人心头一沉:几株百年古柏的枝干被劈断了大半,散落的箭矢插在青砖地上,暗影卫与一群黑衣蒙面人正缠斗在一处。暗影卫虽身手矫健,可对方人数占优,且个个招式狠辣,招招直取要害,显然是受过严苛训练的死士。
赵玄目光一扫,视线骤然锁定在混战中心的一个黑衣人身上——那人正一脚踹开两名暗影卫,手腕翻转间,一柄短刀直刺向退到廊下的太子侍读!而在他挥刀的瞬间,赵玄清晰地看到,其左手手腕上,赫然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周崇礼的余孽,果然是你!”赵玄怒喝一声,声音如雷,震得周遭的打斗都停滞了一瞬。他双脚在马背上一蹬,借着惯性飞身跃起,手中长剑带着破空之声,直扑那名疤脸黑衣人。
疤脸人闻言,动作猛地一顿,转头见赵玄剑势凌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竟不顾身前的侍读,虚晃一刀逼退近身的暗影卫,转身便想往假山方向逃窜。那里草木茂密,最易隐匿行踪。
“想走?晚了!”赵玄岂会让他逃脱,此人是追查余党的关键线索,绝不能放跑。他足尖在廊柱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长剑挽出一团冷冽的剑花,直取对方后心。
疤脸人察觉背后劲风袭来,猛地矮身,险险避过剑锋,却被剑风扫中后背,踉跄着往前扑了几步。他刚想稳住身形,赵玄已追至近前,手腕翻转,长剑斜挑,“嗤”的一声,精准地划破了他的右臂。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衣袖,疤脸人痛呼一声,手中的短刀“哐当”落地。
就在赵玄准备上前擒获他时,异变陡生!假山后突然又窜出四名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刀,眼神凶狠如狼,竟直接放弃了与暗影卫的缠斗,转而朝赵玄扑来。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花丛中也冲出两人,与先前的黑衣人形成合围之势,将赵玄与紧随其后的李、王二校尉团团围住。
“将军小心!”李校尉大喊一声,挥刀挡开左侧砍来的长刀,火星溅在他的甲胄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赵玄背靠着廊柱,环视四周,只见六名黑衣人呈扇形散开,手中的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显然是想将他们困死在此处。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长剑一横,沉声道:“来得好!今日便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尝尝本将军的厉害!”
话音未落,最前方的黑衣人已率先发难,长刀带着破空之声劈来,刀风凌厉,竟有几分沙场悍匪的狠劲。赵玄不闪不避,手腕翻转,长剑如灵蛇般缠上对方的刀身,猛地一绞,只听“当啷”一声,对方的长刀竟被震得脱手飞出。
可不等他乘胜追击,右侧又有两人同时攻来,一人直刺他小腹,另一人则砍向他握剑的手腕,配合默契,显然是久经配合的死士。赵玄脚尖一点,身形向后飘出数尺,避开两人的夹击,长剑回撩,逼得两人不得不后退防守。
一时间,东宫庭院内杀声震天。赵玄与二校尉背靠背站在一起,剑光刀影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与黑衣人死战不休。火把在风中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映在斑驳的宫墙上,如同一场即将吞噬一切的噩梦。
赵玄知道,这场恶战才刚刚开始。这些黑衣人悍不畏死,显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而来,而他们身后,定然还藏着更深的阴谋。他握紧手中的剑,目光如炬,在刀光剑影中寻找着破局的契机——今夜,他不仅要护住太子,更要撕开这张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黑网,让那些潜藏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就在赵玄与那两名黑衣人缠斗的当口,周遭的风似乎都陡然变得凛冽起来。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余下的三名黑衣人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终于瞅准了这稍纵即逝的空隙——左侧那人身形矮壮,手中朴刀泛着森冷的寒光,显然是要攻他下盘;右侧两人则身形矫健,长剑斜指,一左一右如钳形般包抄而来,剑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几乎是同一瞬间,三道黑影裹挟着破风之声扑来,刀光与剑影在月光下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赵玄周身三尺之地牢牢笼罩,连呼吸都仿佛被这凌厉的杀气逼得滞涩了几分。
“好快的身手!”赵玄心中猛地一凛,额角的青筋几不可察地跳了跳。他清楚得很,此刻稍有慌乱便是万劫不复,多年沙场练就的本能让他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反应。只见他左脚猛地在地面一跺,青石板被踩得发出一声闷响,借着这股反作用力,整个身子如陀螺般急速侧旋,堪堪避过矮壮黑衣人那势大力沉的一刀——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腰侧劈下,带起的劲风刮得衣袍猎猎作响,身后的廊柱被劈中,木屑飞溅,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还未等他站稳,右侧两柄长剑已如毒蛇吐信般刺来,一前一后封死了他所有退路。赵玄瞳孔骤缩,手腕翻转间,腰间长剑“呛啷”一声出鞘,剑身映着月色,恍若一道流动的银弧。他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左侧长剑的锋芒斜刺出去,“叮”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的刹那,火星如碎金般迸溅开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借着这一碰之力,他身形陡然下沉,避开右侧长剑的同时,剑柄顺势往那黑衣人手腕上一磕,只听对方痛呼一声,长剑险些脱手,攻势顿时一滞。
可这喘息不过一瞬,身后的朴刀又已带着呼啸声劈来。赵玄只得拧身旋剑,剑刃在身前划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圆弧,将接踵而至的攻击一一挡开。兵器相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此起彼伏,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能感觉到,这些黑衣人绝非寻常的江湖莽夫,招式狠辣刁钻,且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招招都冲着取他性命而来。
此时再看另一侧,李校尉与王校尉也早已被其余黑衣人死死缠住。李校尉手持长枪,枪杆如灵蛇般舞动,却被三名黑衣人围在中央,枪尖每一次突刺都被对方用兵器格开,脸上已添了一道血痕;王校尉的刀法大开大合,本是占着上风,可对方不知何时摸出了几枚透骨钉,冷不丁地掷来,逼得他不得不分心闪避,一时间竟也难以抽身。两人都急得额头冒汗,几次想冲过来支援赵玄,却被死死咬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玄被围攻,急得怒吼连连。
赵玄挡开又一轮猛攻,胸口已有些发闷,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他知道再这样耗下去,自己迟早要被拖垮,正思忖着如何突围,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那声音绝非一两匹马,而是数十匹战马同时奔来,蹄铁敲击地面的声音整齐划一,如同惊雷般从街角由远及近,连地面都似乎在微微震颤。
“是援军!”李校尉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开喜色,长枪猛地一挑,逼退身前的黑衣人,高声喊道,“将军府的人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街角火把如长龙般涌来,为首一人身披明光铠,手持长戟,正是留守将军府的张校尉。他远远望见庭院中的混战,厉声喝道:“兄弟们,随我杀进去!救赵将军!”数十名亲兵齐声应和,声震夜空,马蹄声愈发急促,转眼便冲到了庭院门口,长枪短剑如潮水般涌入,瞬间将黑衣人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局势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那些黑衣人本就被赵玄等人耗得气力渐衰,此刻见援军势大,脸上顿时露出慌乱之色,招式也变得杂乱无章。张校尉的亲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刀劈剑刺间,黑衣人死伤惨重,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功夫,庭院中便倒下了七八具尸体,余下的人也已是强弩之末,眼神中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躲在人群后、左脸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黑衣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死死盯着赵玄,又看了看四周围拢过来的亲兵,知道大势已去。只见他狠狠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约莫手指长短的铜管,用力拔掉了尾部的木塞。“咻——”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一道刺目的红光从铜管中窜出,在夜空中炸开一朵妖艳的火花,如同垂死挣扎的最后一抹亮色。
“是信号弹!”赵玄心头一紧,正要上前阻拦,那疤脸黑衣人却趁着众人被火花吸引的瞬间,猛地矮身撞开身边一名受伤的同伴,借着尸体的掩护,竟如狸猫般窜向庭院西北角的假山。那里堆砌着数丈高的青石,藤蔓缠绕间,隐约能看到一块松动的石板——竟是一条早已备好的密道!
“哪里逃!”赵玄厉声大喝,声音在夜空中如同惊雷滚过。他看得分明,那疤脸黑衣人显然是这群人的头目,绝不能让他带着秘密溜走。当下他不及多想,反手一剑逼退身前最后一名黑衣人,脚尖在地上重重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同时扬声喊道:“李校尉,你带人清理现场!王校尉,跟我追!”
王校尉早已砍倒身前的敌人,闻言立刻提刀跟上,身后几名亲兵也紧随其后。疤脸黑衣人已掀开石板,半个身子钻进了黑漆漆的密道,只留下半截晃动的身影。赵玄等人追到假山前,只闻密道中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显然是对方已顺着阶梯下去了。
“追!”赵玄没有丝毫犹豫,率先弯腰钻进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