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身份特殊,又担任要职,掌握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就算是那位也不敢轻易动他。
谨言的病情严重,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从未想过找别人帮忙的高清月这次是真动了心,只要丈夫能醒过来,别说求人,就是磕头下跪她都愿意。
顾家家境不错,家里没出事之前公公位高权重,凭实力坐到现在的位置上来。
可终究不是不可取代,以前再风光无限,现在也被下放到山沟沟里进行劳动改造了。
而宋家则不一样,就算最动荡的时候,宋家依然稳如泰山,宋家父子都没受任何影响。
小姑子嫁到宋家算是高嫁。
如今好像也只有宋家有这个能力帮她了。
“妈,爸的命要紧,在爸刚出事的时候我就给小叔写了信,可到现在都没收到他的回音,肯定是小叔有要务缠身,走不开。”
顾临川看母亲怔愣出神,一句话都不说,以为她不愿意去求宋家,把之前跟顾岂言写信求助的事说了出来。
他年纪虽小,想事情却很透彻,知道以小叔的性格如果知道爸出事,就算再忙都会给他回信。
到现在半个多月过去,还没收到小叔的回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到现在还没收到自己的信件。
小叔跟爸一样都是军人,在外执行任务收不到消息是很正常的。
二叔那里更不行,二叔二婶工作特殊,从事的是国家机密工作,就算爷爷奶奶想跟他们联系都得经过上级领导的同意。
外祖家那边也没法指望,姥姥姥爷和舅舅们早就被下放到大西北,以前家里没出事时都很难跟他们联系上,更别提现在。
就算联系上,他们自身都难保,哪里有能力管自家。
思来想去,唯一能救父亲的就只有姑姑。
姑姑要是知道爸出事,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啥时候给你小叔写信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主意这么大,兀自给你小叔写信做什么,他那么忙,在部队孤立无援不容易,唉......”
高清月是顾家少数知道顾岂言被人给盯梢的,之前顾瑾言跟她说过几句。
以前以为小叔子在部队如鱼得水,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日子肯定过得滋润自在。
后来才得知他被上面的大领导看中,想招他为乘龙快婿,把他拉拢到自己阵营里去。
那人跟公公属于不同的派系,做事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小叔又怎会跟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因此被那人恨上,想尽办法报复他,什么危险的任务都推给他。
如今公公无奈被下放,对小叔子心有余而力不足,而那人却依然身居高位,可想而知,小叔子现在的日子会有多艰难。
“小叔以前跟我说过,如果家里有什么事,就给他写信,怕你们有事瞒着他。”
顾临川一脸无辜,小叔可能早就猜到家里会出事,才特意找到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他,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时候顾家还没出事,他还以为小叔魔怔了。
“你小叔有心了,行,妈知道了。”
高清月为小叔子的暖心行为感动得红了眼眶,抚摸了下儿子的头顶,偷偷擦了下眼泪。
“妈,姑姑是唯一能救爸的人了,你可不能拉不下脸求她。”
“妈知道,你这孩子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吗。现在恐怕也只有宋家有这个能力救你爸,你跟婉莹在家里好好照顾他,我这就去街上给你们小姑发电报。”
写信的话,一来一回就耗费掉近一个月的时间,丈夫如今的病情严重,再拖下去恐有生命危险。
最快的方法便是拍加急电报。
高清月掏了掏衣兜,里面空无一物,身无分文,活了这么多年,从小锦衣玉食,还从来没有因为钱而犯过愁。
如今却连拍电报的钱都拿不出来。
“婉莹,能不能借给妈点钱,等以后有钱了妈再还给你。”
人生头一次向孩子借钱,高清月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脸色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不敢直视女儿澄澈明亮的眼睛。
“当然可以,妈要多少我这就去给你拿,不用还,我的钱都是爸妈给的,就当还给你们了。”
顾婉莹没有丝毫犹豫,脱了鞋利落地上了炕,从挂在墙上的书包里拿出来存钱罐,连同钥匙一块都塞到高清月手里。
“妈就借一块钱,多了不要。”
“妈都拿走吧,我年纪还小,没有用钱的地方,等以后长大了,妈再多给我点钱就是。爸迟迟不醒,肯定是饿的,妈你去街上用这些钱给爸买点鸡蛋回来补补。”
顾婉莹年纪虽小,却什么都懂。
女儿的乖巧懂事让高清月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
身体里好像被注入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坚持下去,儿女这么乖巧懂事,再大的困难都能挺过去。
顾婉莹一看母亲哭了,立马拿出自己的小手绢给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跟流不尽似的,可把她给担心坏了。
“妈不哭,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就是吃糠咽菜我跟哥哥都愿意。”
顾婉莹小嘴叭叭的,把高清月给逗笑了,伸手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你知道什么是吃糠咽菜,就瞎说。”
“我可没有瞎说,隔壁张婶最常说的话就是跟着张叔吃糠咽菜日子过得苦,那天铁蛋端着碗到咱家来玩,看到他碗里的饭才知道张婶没说错,铁蛋吃的饭连菜都算不上。”
顾婉莹振振有词,把高清月给逗笑了。
孩子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她应该高兴才对。
“妈知道了,咱们婉莹说得没错,吃糠咽菜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好了,妈要出门上街给你们姑姑拍电报,你们两个在家好好的,谁来都不许开门,知道吗。”
高清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不过三点,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她得抓紧时间,不然等到街上邮局关门,只能再等一天。
丈夫的病就如同悬在她脖子上的闸刀,随时都有落下来的可能,容不得她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