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也眼眸微眯，看着他们道：“两位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怀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苦涩道：“也不算什么难言之隐，就是……在小女出事之前，小女……刚与我们吵了一架。
这段时间，她一直与我们冷战，话也不愿意与我们多说一句，对于她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与谁有过来往，我们实在不怎么清楚……”
一旁的云霜闻言，眉一扬道：“宋娘子因为什么与两位吵架？”
她记得，宋娘子那个案子的卷宗上说，宋娘子爹娘形容宋娘子的性子时，用的明明是乖巧省心这样的词。
云霜问完这个问题后，宋怀义和他夫人暗暗地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宋怀义开口，有些艰难道：“尤侍郎应该也已是受邀参加初五的宫宴，初五宫宴上会发生什么，尤侍郎定然也清楚。
在下膝下就这一个女儿，自是想为她谋划一个最好的前程，听了太后娘娘派人传达的话后，在下便难免做起了小女能得到圣上青睐的美梦。
谁料……在下也没想到，向来乖巧懂事的小女，这回反应竟那么大……”
他眼圈微红，一脸后悔不解的表情。
云霜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很多时候，证人的话都要选择性地去听，人都有自保心理，在说某些对自己不利的话时，总会不自觉地美化一番。
即便死者是他的亲生女儿，也很难突破人性这一面。
云霜也不与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道：“如果宋郎君只是纯粹希望宋娘子能得到圣上青睐，乖巧如宋娘子应该不至于为此就跟两位吵架，甚至冷战吧？”
宋怀义微微一惊，脸上的神情顿时掠过一抹心慌和心虚。
不等云霜说什么，一旁宋怀义的夫人刘氏就突然转身，抬手握拳猛地砸向面前的男人，突然失了控一般哭喊着道：“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到底是女儿重要，还是你的面子前程重要！！
我的伈儿这么乖！若不是你非逼着她去接近圣上，甚至……甚至逼着她去学那种不入流的勾人手段，她反应哪会那么大，甚至与我们都离了心！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先前，你逼着伈儿去接近明京各大家族那些未有婚配的郎君时，就该看出以伈儿的性子就做不来勾男人攀高枝的事！你可知道伈儿先前还问过我，说爹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我竟是回答不出来她的问题……”
“闭嘴！”
宋怀义一开始被打懵了片刻，直到发现刘氏越发口无遮掩，这才猛然回神，伸出手一把捂住了刘氏的嘴巴，眼中都要冒出火来，“你可是要毁了我们家不成！”
说着，连忙看向一脸漠然的尤也，焦急道：“尤侍郎，内人不懂事，胡说八道惯了，您别放在心上！”
尤也却又哪里看不出他的德性，嘴角微微一勾道：“宋侍御，我们是为了查案而来，想要掌握的是关于宋娘子最真实的情况，这样，案子才能顺利进行下去，杀害宋娘子的凶手才有可能找到。
我只想知道，你和你夫人，到底谁的话才是真实的？”
宋怀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而挣扎了半天，他还是咬牙道：“当然我说的话才是真的，尤侍郎，伈儿可是在下的女儿，没有人比在下更想尽快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尤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么？既然宋娘子遇害前的情况，宋侍御和刘夫人都不清楚，那麻烦让清楚的人过来与我们详细说道说道。”
宋怀义正想把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夫人拉下去好好教训一番，忙不迭便点头应了，让人把一个叫小翠的侍婢找过来，便寻了个借口，拉着自家夫人离开了。
这个小翠，便是宋娘子生前的贴身侍婢。
她很快就到了云霜他们面前，有些不安地行了个礼。
尤也也不废话，问：“听说你们娘子遇害前，跟家里人闹了些不愉快？”
小翠有些警惕地看了尤也一眼，怯怯地点了点头，“是。”
却也没说太多，显然宋怀义先前对她耳提面命过，很多话她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云霜看到她这个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案子的情报会那么少。
虽然这个案子转到刑部后，没过两天负责它的于侍郎就休假了，但这个案子到底涉及朝廷命官，于侍郎又向来是那种勤勤勉勉风风火火的性子，便是只有两天的调查时间，他应该也不会浪费，不至于最后只得到那么一些浅显的情报。
却原来，不是于侍郎没有去查，而是宋家有意隐瞒啊。
尤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嘲讽地扬了扬嘴角，道：“宋娘子与她爹娘发生矛盾的原因，宋侍御已是与我们说了，包括他先前逼迫着宋娘子去接近明京各大家族的未婚郎君的事。”
宋怀义只是宋家的旁支，便是他如今有官职在身，也注定官途不会太顺畅，至少很难再往高处爬。
这种明明出身大家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同姓的其他人风光无限的人，最容易生出一些阴暗不甘的心理，而这种心理，也最容易催着他们走上歪门邪路。
卖女儿，便是其中最简单也见效最快的一个方式。
小翠一愣，有些讶异地看了尤也一眼，仿佛在看他有没有说谎。
看到尤也波澜不惊的面容后，她顿时忍不住咬了咬唇，眼圈一红，道：“郎主……郎主竟然愿意说这件事……没错，娘子这回与郎主他们吵架，就是因为郎主又逼着她去做那些她不想做的事情……”
尤也眼眸微闪，立刻道：“这回？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宋娘子第一次和她爹娘因为这些事吵架？”
“对！”
小翠似乎找到了某个宣泄口，有些愤恨地点了点头，道：“娘子性子向来内敛单纯，又哪里会做那种……那种勾搭人的事，先前，娘子就常常因为这些事不开心，只是……这还是娘子第一次和郎主吵架吵得那么凶，甚至和郎主冷战起来了。”
尤也暗暗地和云霜交换了一个眼神，拿不准宋娘子这个“第一次”，是否跟凶手有关。
下一个问题，是云霜问的，她看着小翠道：“那宋娘子与她爹娘冷战期间，又或者之前，可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可有跟谁有过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