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晃,苏蔓蔓莞尔,螓首轻倚夜墨肩头,气息拂过他颈侧:“放心,这点小事,折不了我的福运。”
归途闲话间,夜墨眸色转深,指尖缠绕她一缕青丝:“听闻…你唤出了所有刺客的名姓?占卜之术,竟精妙至此?”
有些事,终究纸难包火。
“殿下……”苏蔓蔓纤指抚过他胸前衣料,将脸更深地埋入他心口,声音闷闷传来,“白婳祎,恨我入骨。”
“白云寺那次,她假借探病,遣医女诊脉,实则是想给我种下蛊毒!”
“什么?!”夜墨倏然将她拉开,目光如炬,上下逡巡,“你如何了?”
“我是肯吃亏的人么?”
她眸底掠过狡黠碎光,“非但破了她的蛊,还反赠了点‘回礼’。所以白婳祎才容颜尽毁,狩猎宴上没了踪影。”
她坦然迎上他的审视,“她大约是觉得,瑾王殿下待我不同,才处处针对。”
“那你呢?”他目光锁紧她的眼,“可曾察觉瑾王待你不同?”
“许是…有些不同吧。”
她斟酌着字句,“确切说,他是对‘苏家女’不同。对我,对苏娇娇,皆存笼络之意……殿下……”
她眉眼微扬,试探道,“关于苏家女的传闻,您可知晓?”
“传闻?”夜墨剑眉微蹙,“指哪般?”
“嗯…苏家有女,凤栖其命,得之…可掌乾坤。”她一本正经。
“呵…”夜墨低笑出声,胸腔微震,伸手捏了捏她脸颊,又扯了扯她耳垂,“若娶个苏家女便能坐拥江山,皇子们何须苦习政务,朝臣们又何必苦心钻营?娶妻若能定乾坤,天下事岂非儿戏?”
他屈指轻刮她鼻尖,“这等异想天开的浑话,是谁传的?”
“万一…万一有人信了呢?”苏蔓蔓拍开他又欲作乱的手,意有所指,“比如…瑾王殿下?”
夜墨眼底浮起玩味:“三哥那般心窍玲珑之人,岂会轻信?倒是白贵妃那等见识…”
他话音骤顿,眸色陡然一沉,“白贵妃信了?所以强逼三哥求娶苏家女?”
他凝视怀中人,探究更深,“你从何处得的消息?”
“我的消息源,自然可靠。”
苏蔓蔓坐直身子,“解大哥助我创下碧苍拍卖行,这些年我行医四方,结善缘,也蓄了些耳目。白家暗中豢养的‘影阁’,亦在其列。”
“白婳祎痴心瑾王,对白贵妃欲令瑾王娶苏家女之事,岂能不知?故视我为眼中钉。”
“如今苏娇娇身陷囹圄,我又被赐婚于你,苏家女本已无碍白家。她此刻仍遣杀手取我性命……恐怕,是白贵妃坐不住了。”
“哦?”夜墨半眯起眼,静待下文。
“殿下细想,瑾王失势遭禁,白贵妃眼见你圣眷日隆,又将迎娶苏家女…若那虚无缥缈的‘凤命’竟成了真,白家岂非满盘皆输?狗急跳墙,才要除我而后快。”
夜墨面色瞬间冰寒。
苏蔓蔓忙安抚:“放心!我岂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们既伸了爪子,”
她眼中寒芒一闪,“我便要他们断爪!”
见她成竹在胸,夜墨眼底戾气稍融,将人重新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发顶:“日后无论何事,动手前或动手后,都需告知于我,可好?”
“好。”她温顺应下。
马车甫入南城门,追风策马疾至。
夜墨撩帘:“讲。”
“禀殿下,肖将军率城防营围了南街打铁铺,擒获伪装匠人二十余。反抗者死伤十人,生擒五人。”追风语速清晰。
“十五人……”苏蔓蔓心念电转。
当年她接手“影阁”,核心不过五十。
此乃流动死士,折损即补,名号承袭。
今日刺杀出动十三,铺中又折十五。二十八名好手一朝尽没……
白相老贼,怕是要呕血三升了。
接下来,他定会急于黑市寻补。
机会,这不就来了?
掌心忽地一沉,一枚沉甸甸的银锭落下。
“这是?”
“你的占卜银。”夜墨唇角微勾,隐有得色,“追风‘顺路’去了趟打铁铺子,‘讨’来的。”
这“讨”字背后,自是雷霆手段。
“谢殿下费心。”苏蔓蔓莞尔。
夜墨心中熨帖,送她回府后,登车时对追风道:“下月月俸,双倍。”
“谢殿下!”追风喜形于色。
“另有一事。”
夜墨神色骤冷,“白府竟敢私蓄死士!将‘影阁’罪证密送御史台,着其明日弹劾白相。我们的人暗中协理巡防营,追剿‘影阁’余孽。”
“遵命!”追风应下,迟疑片刻,“殿下,王妃既能悉知‘影阁’名姓、据点,何不再问其余……”
“追风,”夜墨声音凉飕飕,“下月月俸,扣回原数。”
追风:“……”乐极生悲啊啊!
“王妃手下能查,尔等却不能,岂非显得本王亲卫无能?若王妃凭的是占卜福泽,”夜墨眸光锐利如刀,“为一群蝼蚁折损她气运,你担待得起?”
追风冷汗涔涔,垂首:“属下愚钝,请殿下责罚!”
夜墨不再多言,拂袖登车。
……
白府书房,烛火摇曳。
白丞相正批阅密函,心腹跌撞闯入,扑跪在地,面无人色:“相爷!大事不好!”
“慌什么!天塌了不成?”白丞相不悦蹙眉。
“巡……巡防营突袭南街铁匠铺,‘影阁’十五人……尽数被擒!”
“啪嗒!”白丞相手中折子应声跌落案上。
他喃喃道:“怎么可能?他们以何名目私自擅闯死宅,私自抓人?”
心腹慌乱回应:“巡防营以追缴刺客为名,围住打铁铺,要捉拿全部人。‘影阁’之人被逼无奈,唯有反抗逃跑,才会损失惨重。”
怎会如此?
白丞相正想不通时,书房内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身上黑衣破损,全身是伤,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禀主子,我们刺杀安澜郡主失败,孤鸿被抓,被喂药成傻子,将我们‘影阁’之事,尽数招出。”
白丞相一阵头晕,脚下踉跄,回神后:“谁,是谁让你们去刺杀安澜郡主的?”
“是白姑娘!”黑衣人说完,喷出一口血,头一歪,倒地昏迷。
“将那个孽女给本大人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