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笛自制了一份机库图,记录机库的方位、结构、守卫位置和疑似弹药存放点等。
记录完,她将机库图夹在笔记本里,妥善放好,正要跟李探长从飞机厂房的排通风口下去的时候,嗒嗒嗒——一阵整齐划一的皮靴声由远及近,缓缓朝这边跑过来。
慕幽笛一惊,疑惑道:“怎么回事?巡逻队不是刚离开吗?”
李探长缓缓摇头,他也不清楚。
刚才他们在上面查探厂房里面情况时,巡逻队已经来过两次,幸好他们在侧面二十多米高的排通风口,正门的灯光照不到,黑夜成了他们行动最好的掩护。
只不过,巡逻队刚走没多久,这时再响起脚步声,而且朝这边跑来,让两人多少有点紧张。
几分钟后,一队日本士兵从他们的底下跑了过去,停在厂房正门口。
就在这时,厂房的大门忽然打开。两人立刻看过去,但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
他们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这些日本人在列队迎接什么人。
整个厂房周围变得一片死寂,慕幽笛跟李探长相视一眼,两人瞬间屏住呼吸,身体紧贴排风口墙壁。
不久,两辆黑色轿车行驶过来,慕幽笛和李探长盯着车窗,可惜距离太远,看不到车里的人。
轿车从他们底下行驶过去,在正门口停了下来。
两人听到车门打开和下车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一阵日语寒暄。
一群日本士兵簇拥着一个日本人走进厂房。
看到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人,慕幽笛瞳孔微张,“岛田雄义?”
她沉下脸,虽然知道岛田雄义的军事扩张野心从未停止,但没想到竟然已经建成如此规模。
这速度令她心惊胆战,若今天没有被他们发现,再过些时日,这地方恐怕真就成了日本人的军备储备地。
李探长也诧异地看着底下那个熟悉的身影,“难道这里是他暗中部署的军备基地?”
慕幽笛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正往里走的岛田雄义。
厂房里,岛田雄义跟着一群人走到中间那架飞机前方,盯着眼前的飞机。
三名日本军官拿着图纸走进来,为首的是个佩戴中佐衔的中年人,他们站在岛田雄义的身旁,恭敬地鞠躬。随后,中年人展开图纸,向岛田雄义介绍这款新式飞机。
一刻钟后,中年人介绍完,大家静静地等着岛田雄义的意见。
岛田雄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跟所有人展开激烈讨论。
“......米国新式飞机,可挂两枚航空弹药......”
“......试飞日期必须提前......”
断断续续的日语隐约传进慕幽笛的耳朵里,她浑身一凛。
李探长看向慕幽笛,他能感觉到慕幽笛身体的紧绷,他听不懂日语,不过他知道慕幽笛可以,看来,这群日本人正在密谋什么军事动作。
“......三日后,所有准备工作必须完成......”中佐的声音提高。
“是。”
之后,一行人朝其他飞机走去,陆续向岛田雄义介绍另外两架飞机。
挂弹试飞?难道要轰炸哪里?慕幽笛后槽牙紧咬,她明白此行的任务是侦察,不是破坏,这些飞机和弹药的情报,比炸毁这一个厂房更重要。
最后,那群人看完飞机和弹药,向门口走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慕幽笛想了想,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李探长问慕幽笛:“他们在说什么?”
慕幽笛沉声道:“这些飞机是美式飞机,可挂架两枚航空弹药,三日后试飞。”
李探长追问:“他们在这里暗中部署军事设施的目的是什么?”
慕幽笛摇摇头,“岛田雄义一直没有放弃军事扩张计划,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从哪里开始......”
自从岛田雄义那份军事扩张计划被她曝光后,计划应该被他重新修改过,毕竟,当初她并没有看到计划中关于军事设施部署的信息,这或许是岛田雄义新添加的计划。
不过,不管怎么修改,岛田雄义军事计划的初衷并没有改变,那就是对中国的侵略和占领。
他们小心翼翼地顺着绳爪滑下飞机厂房,转向禁区深处。
既然这里是岛田雄义军事扩张计划的部署地,两人决定把这个地方摸清楚,做好地图和标记。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是连对方手上有什么牌都不清楚,自己就只有被打的份。
避开两拨巡逻队后,一栋相对较小的三层小楼出现在两人眼前。
此时,小楼灯火通明。
他们蹲在树影后面,看着眼前大门如同巨兽张口的灰色房子。与其它厂房不同,这里的守卫竟然更加森严,进出的人员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全副武装。
李探长满脸惊讶,“这是什么鬼地方?竟然还有医生?”
慕幽笛摇摇头,看着小楼门头上用日本字写着的“制药”两个大字,说:“这是制药厂房。”
李探长皱眉,“军事基地为什么会有制药厂?”
慕幽笛也不清楚,不过如果是岛田雄义计划的一部分,那就不奇怪了。仁爱医院被查封后,他的那些违法药品应该被转移走了。她猜,那些东西或许被转移到了这里。
两人绕到房子背面,找到二楼的窗户。
李探长指了指窗户,低声道:“你踩我肩膀,上去看看情况。”
慕幽笛也不推辞,“好。”
李探长蹲下身子,让慕幽笛踩着他的肩膀,慢慢站起来,看里面的情况。
片刻后,他低声问:“看到什么了?”
慕幽笛透过窗户的缝隙向里面看去,看到里面是明亮的实验室,一排排精密的仪器和玻璃器皿整齐摆放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员正在忙碌地做实验,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厚厚的口罩。
慕幽笛皱起眉头,这些人并不像在制药,药厂不是这样的,她迟疑道:“像是个实验室,有很多仪器和药瓶......”
慕幽笛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瞳孔猛然张大。
她忽然间沉默,而且身体陡然僵硬,让李探长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赶忙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慕幽笛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死死盯着实验室角落里的一个身影。
那个人虽然戴着口罩,也穿着白大褂,但那身形慕幽笛再熟悉不过。
陆曼?!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此刻,实验室里,陆曼摁下一台仪器的开关,然后将一种无色液体滴入试管,慢慢晃动,让试管里的液体溶解里面的白色小药丸。最后将试管放进仪器里面。
仪器渐渐响起嗡鸣声。
陆曼的动作十分熟练,显然已经操作过许多次。
慕幽笛看着这样的陆曼,只觉得陌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李探长低声催促,“慕幽笛,你到底怎么了?”
“陆曼,我看到陆曼了,她在里面。”慕幽笛喃喃自语。
陆曼在里面?李探长闻言,倒是并没有太过诧异。
在上海仁爱医院的药房里面,他就曾看到陆曼替岛田雄义配置药品。
“放我下去吧!”慕幽笛低声说道。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李探长慢慢蹲下,让慕幽笛爬下来。
见她似乎大受打击,李探长将他在仁爱医院里,看到陆曼制药的情况低声告诉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为日本人工作,她父亲就是被岛田雄义......杀死的,为什么她还要替他做事?”慕幽笛想不通。
如果是她,她会想方设法报仇,而不是替仇人做事。
忽然,一阵脚步声匆匆走来。
李探长一把将失神的慕幽笛拉到阴影中。
慕幽笛回过神,屏住呼吸,看着前方的人影。
两个日本军官说着日语,从拐角处走过,走进灰楼。“......新一批实验对象明天送达......”断断续续的日语传来,脚步声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