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观战的廉颇,神情微微一动,随即挥舞了一下右手,身边的传令兵立刻舞动手中的令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鼓声、号角声猛然变得更加激烈起来,刺激得人心中血液沸腾,一股豪情涌上心头。
提着装满了沙土的布袋、牛皮袋的辎重兵还有民夫们,在左武卫士卒的指引下,顺着刀盾兵们开辟出来的通道,迅速冲向了护城河,他们手中的这些袋子,将会被投入到护城河中。
原本此次进攻不过是试探性进攻,用来试探一下德威府城的防御程度以及守军的战斗力的,结果城头守军的表现让廉颇大为失望。
开战不到半个时辰,城头上的弓箭手就被压制住了,冒头出来的弓箭手不是被箭矢射中,就是被投石机发射的石块打得脑袋开花,剩下的人也需要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拉弓放箭,攻击效果极差。
这样的表现,让右武卫的守军根本无力阻拦左武卫填埋护城河的行动,稀稀拉拉的箭矢还有很大一部分被刀盾兵手中的盾牌阻挡,真正能够对填埋护城河的辎重兵、民夫造成威胁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城头上布置了几架床弩,每一次射击,都能够给城下的左武卫造成不小的伤亡,熟铁打造的盾牌,能够很好地防御弓箭手手中的箭矢,但是对于超规模的弩箭,就有些抵挡不住了。
一旦命中,盾牌就会被击穿,连带着将举着盾牌防御的士卒也射了个对穿,这样的伤势,哪怕没有当场阵亡,也无法被救回来。
甚至还有一架井阑,连续被多枚粗大的弩箭射中,变得有些倾斜,得亏上方的弓箭手反应快,及时跑了下来,若不然这些人估计活不下来多少。
“嘭”、“嘭”、“嘭”
在队伍后方排列的投石机,此刻却是成为了重要打击力量,一个个操作投石机的士卒们,都将城头上威胁极大的床弩当做了攻击目标,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块被投射到城头上,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散落下来。
在“科学”的作用下,这些石块被赋予了强大的攻击性,落在人身上,那就是筋断骨折,脑袋被击中,更是会如同西瓜一般爆开,红白之物喷溅而出。
床弩在守城的时候,的确是利器,可同样的道理,它们的目标也是相当大,更是不方便移动,被投石机盯上,它们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投石机发射的石块的确是没有准头,又不是精确制导的炮弹,靠的是范围杀伤,能否准确命中,那需要凭借运气才行。
左武卫的运气好不好,暂且不知道,但左武卫的攻击力度却是相当强大的,至少10架投石机,瞄准了一台床弩,连续攻击之下,大面积的石块覆盖,运气就算再差,也总有能够命中的。
人头大小的石块,落在城头上,或许无法摧毁坚固的城墙,不过木制的床弩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块石块落下,就可以将床弩砸断,短时间内失去作用,无法再进行攻击。
投石机与床弩之间的战斗没有什么好说的,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纯粹就是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全面压制城头守军而已,讲的就是一个以力压人、以势压人。
一架架床弩被投石机发射的石块打得稀巴烂,城头上的右武卫守军失去了最佳的反击手段,面对左武卫的填壕作战,竟然是想不到应对方案。
城头上堆积着大量的檑木、滚石,可此时他们根本就不敢投掷,左武卫可还没有开始攻城,这些城防物资自然也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有些慌乱的士卒,扔下去的檑木、滚石,距离左武卫的队伍还差着老远,半点伤害都没有。
没有了干扰,填壕部队的行动可是相当快的,他们或许缺乏足够的训练,在战场上也会手脚发软,可在左武卫的保护以及“逼迫”之下,他们骨子里的服从性却是展现无疑。
一个个装满了沙土乃至石块的布袋被扔进了护城河中,本就有些浑浊的河水,现在是越发看不下去了,几乎都已经变成了泥浆,肉眼可见的水面在不断上涨。
木梯被横放在了护城河上,已经可以容纳士卒们通过,可却无法承受云梯车的重量,左武卫的士卒们也相当有耐心,并没有立刻过河,而是等待着护城河被填起来。
守城的右武卫,无力干扰左武卫的填壕行动,不止一位将领提出派兵出城,逼迫左武卫撤退,可很快就被其他人拒绝了,双方的战斗力差距太大,这个时候打开城门,不但无法逼退左武卫,甚至还会被左武卫抓住机会,一举突破城门。
没有任何办法可想的右武卫将领们,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护城河被渐渐填了起来,一条条通道即将在护城河上形成,左武卫的进攻也即将展开。
右武卫的将领们,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啊,左武卫的行动并没有瞒过右武卫的探子,他们甚至都没有多加掩饰,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
在数日之前,驻守在德威府城中的右武卫将领们,就已经知道了左武卫大军的到来,当时就有人提议分出一路兵马在城外扎下营寨,与府城形成犄角之势。
这本就是兵法上的常规战法,不算多么稀奇,可当时有不少的右武卫将领提出反对,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军中充斥了太多的新兵,战斗力不强。
仰仗城墙的守护,抵御左武卫的进攻或许还能够做到,可在城外立寨,缺乏了厚实城墙的保护,很容易被左武卫攻破大营,不但无力支援府城的防御,反倒会白白折损一部兵马,这个建议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事实上,右武卫的将领们之所以如此反对,当然不是他们嘴上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担心被选中成为城外扎营的将领。
他们又不傻,左武卫来势汹汹,他们就连府城都未必能够保住,区区一个城外营寨而已,更是没有什么信心,这等送死的活当然不会有人去干。
如果城外有一座营寨,此刻就可以发兵,依托城墙和护城河,对左武卫的进攻部队展开袭击,不说击败左武卫,只要能够将他们驱离护城河,就算是大功一件。
彼此的心思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是无人点破而已,现在已经不比从前,秦国内乱越发严重,几位皇子们打成了一锅粥,朝廷的威严早就已经一落千丈,军中的将领们,也都起了各自的小心思,再想用军规军纪或者朝廷命令来约束,已经不太可能了。
军纪的散漫,也是右武卫战斗力下滑严重的另外一个原因,城头上的守军甚至组织不起像样的防御和反击来,让廉颇将原本的试探性进攻改成了正式进攻。
要填平整条护城河,在短时间内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左武卫不过是需要在护城河上建立几条通道而已,不光是能够让士卒通过,关键是可以让云梯车通过。
用装满了沙土、石子等物的布袋填充起来的通道,自然算不得多么坚固,可足够的宽度,却是让云梯车的通过成为了现实。
笨重的云梯车通过刚刚成型的通道之后,靠着重量将通道压得更加实了一些,无形中倒是起到了加固通道的效果。
“兄弟们,跟我杀。”
一身厚重铠甲的于禁,左手举着一面铁盾,右手握着一柄大刀,猛然大喝一声,带着身后的先登死士率先冲了上去。
在曹丞相麾下的五子良将之中,于禁不是最能打的,也不是统兵能力最强的,可却是最为勇猛的,每有所攻,必当奋勇争先,身先士卒、披坚执锐,不知道有多少座城池是被他带兵打下来的。
若非是其晚年的行为,让他的名声受损,或许于禁的地位还要更高一些,不至于那么落魄和凄凉。
“杀”、“杀”、“杀”
身后的先登死士,并非是于禁当初一手带出来的那批老部下,可却依旧让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前世,带着兄弟们先登攻城的时候。
护城河已经被填出了多条通道,更是被铺上了木梯以便士卒通行,先登死士的负重可没有云梯车那般笨重,很是轻松地就踩着木梯快速通过了护城河。
一架架云梯车被辎重兵推动着,顶着头顶上方不断落下的檑木、滚石还有零零星星的箭矢,靠到了城墙上,副梯已经被升起,率先冲上来的先登死士,纷纷举着盾牌攀登。
“快,快,檑木、滚石,狠狠地砸。”
“放箭,赶紧放箭。”
“横杆,把云梯推开。”
杂乱的命令声在城头上不断响起,左武卫的将领、军官们都有些慌了,正式的攻城开始,他们的压力可想而知。
左武卫的名声的确没有龙武卫大,可右武卫的将领又不是瞎子,左武卫展现出来的大量攻城器械,还有精良的武器装备,让他们看清楚了双方的差距,这要是被杀上城头,他们可未必能够再将人赶下去。
被井阑还有城头下方的弓箭手压得头都抬不起来的右武卫守军,在一众校尉、军官们的严令下,终于冒出头来,不断地往城下投掷檑木、滚石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