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想见连慧，除了惦记她的安危，确实有许多消息想要转告给她。
出事当夜，青云巷附近闹得人仰马翻，惊动了半个京城的人。
顾衍本就打发赵同和方简时刻留意杨虎几人的动向，自然最先就得了消息。
可惜两人到得晚了一些，并不知亮子和瘦猴被人绑走了。
当两人回去告诉顾衍，青云巷张宅人去楼空，一个人也没有时，顾衍的心就一直提着。
他几乎可以断定，锦河附近那一场打斗十有八九和连慧有关。
顾衍急得在家中团团转圈，却不敢擅自出门。
直到护城军渐渐散去，京城逐渐安静下来，他才在赵、方二人的护卫下，直接来到了明月轩。
不出他所料，杨虎几兄弟都在这里。
而此时的连慧已被谦恭二兄弟带回了明月轩。
那一剑贯穿了连慧的右胸，伤及了肺腑。
不仅前后伤口在出血，内腑也在出血，顺着口鼻不断往外流。
一个断了双腿的老大夫颤抖着手在帮她止血喂药。
顾衍何时见过这样的惨状，直吓得双腿发软，心慌不已。
他想从杨虎几兄弟脸上看出几分镇定和淡然，可他失望了。
无论是威严的杨虎、稳重的柱子，还是聪慧的白狐，个个都如同天塌了一般，含着热泪忙进忙出。
就是亮子和瘦猴也相互搀扶着守在门外，顾衍当即就看出两人都受伤不轻。
他心里有万千疑问，却没心情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强自镇定下来后，吩咐赵同和方简，拿着他的名帖连夜去请一个可靠的同乡名医上门来帮忙诊治。
那一夜，顾衍陪着几兄弟熬到了天明。
连慧暂时止住了血，却一直昏迷，能否活下来还看天意。
天亮之后，顾衍出门上衙，才知道京城氛围再次紧张起来。
各种消息传得满天飞，顾衍越听越是心惊。
他不顾疲惫，去找吴胜生打探，却意外得知谢怀玉昨夜也被人重伤，一直昏迷的消息。
这两日他有空就会来明月轩，也从几兄弟这里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无影的尸体并未被人发现，他是从谦恭二兄弟嘴里打听到，连慧和谢怀玉那夜曾与人大战了一场的，一死两重伤。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猜测死去的人极可能就是张诚。
“湛云死了。”连慧才确认假张诚的身份，顾衍就回赠了她一个更大的消息。
连慧惊讶地看向顾衍，满脸不敢置信。
这个三年多来一直被她心心念念的“主子”，才揭开身份不久，居然就死了。
自己还没来得及见过这个陌生的宿敌。
“许是谢世子的重伤激怒了皇上。你们出事的次日，皇上便下旨抄查了几大家族。罪状都是御史台搜罗出来的，足以让这些家族流放几千里。”
“这其中就包括了长宁侯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派去长宁侯府抄家的人是御史台监察御史张进。”
白狐和谦恭二兄弟这几日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却远没有顾衍这般清楚，顿时听得津津有味。
“湛云没有逃脱？”连慧细声问道。
“他根本就没逃。张进领人去到湛云的住处时，发现他才咽气不久，是服毒自尽的。”
连慧闻言，更觉意外。
闻名已久的八卦营少主会这么容易死去，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即便京城局势艰难，以他的能力，想要逃离不是件难事。
何况他那位道士父亲还在暗处筹谋大业，他怎么舍得抛下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
湛云一死，可以想象京城的八卦营势力必定土崩瓦解。
“不会是易容顶替的吧？”白狐立即问出了连慧心中的疑问。
“千真万确就是湛云。想来张诚的死他已经知道，明白自己暴露了身份，逃无可逃了。”
几人不由得唏嘘。
他们虽从未见过湛云，却从连慧嘴里知道这人极为厉害，手下能人无数，在京城的势力深不见底。
就看吕太傅、秦少卿这样的人物，还有九命、鹰隼、假张诚这样的高手，全都对他唯命是从，便可知此人绝非外人所见的那般风流散漫、与世无争。
白狐不由得隐晦地看了顾衍一眼，心道京城三大公子，果然个个不是凡人。
不论如何，湛云的死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只要那位无尘道长不回京城，不来与他们作对，以后他们在京城就再无畏惧了。
白狐忽又想起了鹰隼。
那晚让他逃脱了，而他们几人都在鹰隼面前露了脸，鹰隼若是躲在暗处想要报复他们，依旧是个极大的隐患。
这也是他们这些日子一直躲在明月轩不出门的原因。
所有采买及打听外面的消息都由来福几个孩子去办。
就在此时，顾衍又开口了。
“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湛云死去的当夜，西城水门那边也出事了。有人想要趁夜从水路逃出京城，没想到孙继成在水下布了网，那些人触碰到网上，惊动了护城军，据说当时就淹死了不少人。”
这话听得屋里几人又是眼睛一亮。
可再问下去，顾衍也不知具体详情。
淹死的是什么人，有没有人被抓，有没有人逃离，他现在还不清楚。
“这几日京城局势紧张，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过些日子我再去仔细打听。”
顾探花实在太贴心了，难怪老大对他毫不设防。
白狐三人看向顾衍的目光又亲近了几分。
顾衍看了连慧一眼，继续说道：“这两天张进的日子不好过。长宁侯府被抄，张进不见了，你也突然消失了，他又公务繁忙脱身不得。我听说张府的下人都撒出去了，正在京城四处打探你们两人的下落。”
连慧此时才想起了她那个算得上温和可亲的舅舅。
可以想象，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长宁侯夫人是他的姨母，湛府却是他带人去查抄的，且亲眼看到了湛云被逼死。
他一直蒙在鼓里，不知湛云和张诚的真实身份，想来心中一定十分难受。
他和吕太傅之间又是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本就十分心虚，这些日子恐怕没一天能睡个好觉。
连慧都怀疑查抄湛府是皇帝或吴胜生对他的惩罚。
也是个可怜的糊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