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胜生到底是年长些,很快冷静了下来。
“白公子妙计,只是这消息该如何传到对方耳中,需要好好斟酌,大张旗鼓地传扬出去,定是不行的。”
不说这消息本就是子虚乌有,全凭他们推测而来。
便是秦王真的落入了西戎人手中,也只能在私下和西戎人交涉。
否则不仅有损秦王的英名,整个大乾都将十分被动。
想到这正是八卦营和西戎人的暗中盘算,谢怀玉和吴胜生直恨得咬牙切齿。
顾衍心中暗叹,杨姑娘当真是算无遗策。
尽管事情有了变化,一切还是朝着她的谋划发展着,就连谢怀玉和吴胜生的反应都被她预料到了。
“那是自然,明面上我们需要装作毫不知情,暗地里却必须做出设法营救秦王的各种准备。至于这消息该怎么传出去,确实要好好谋划。”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拖延时间,为秦王解危的妥善办法。
三位当朝官员仔细商议起来,连慧没再出声,听着他们各出主意。
要将消息传到西戎人耳中很容易,有万正和梁武在凉州,飞鸽传书过去,两人很快就会稳妥地办好。
可要将消息传到八卦营的人耳中,就没那么简单了。
三人都不由看向沉默的连慧。
白公子既然出了这么个主意,肯定有对应的解决之法。
顾衍也十分好奇,她昨夜提起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连慧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
“不知几位大人可知道东城的医馆逸安堂?”
屋里三人同时吃惊地看向她。
医馆逸安堂?
几人立即想到,这个逸安堂十有八九又是个和八卦营牵连甚深的地方。
这位白公子脑子里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逸安堂几人自然都知道,可这些日子,所有人都太过忙碌。
谢怀玉忙着审问关押在殿前司的一众人犯,忙着寻找四喜班那位名叫媚娘的幕后主使。
吴胜生忙着和朝中一众老臣斗智斗勇。
顾衍忙着寻找幼弟。
谁也没留意到,逸安堂已经多日没有开馆行医了。
“吕府出事当日,护城军才围了吕府,逸安堂的人便跑了个干净,这么几天来,依旧大门紧闭,几位大人可知原因。”
话说到这个份上,三人哪里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顾衍没想到心心念念了一整日的底牌竟是逸安堂,此时再也忍不住,脱口说道:“想来是逸安堂有人和吕太傅往来甚密,得知吕府出事,生恐将他们牵连出来,趁乱逃离了。”
谢、吴二人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既兴奋又遗憾。
整一个医馆的人就这么让他们逃走了,他们又晚了一步,再想找到人恐怕不容易。
一直说话直来直去的白公子,此时却卖起了关子,说话也带了几分讥讽。
“几位大人位高权重,想来都将目光放在朝中大事之上,东城当日发生了眼皮子底下的事情竟是一无所知。我再问几位大人一件事,太仆寺少卿秦大人的父亲近半年来是否一直卧病在床,秦大人在京城遍寻名医,为其父治疗怪病?”
三人听得一头雾水,这怎么又提起秦大人来了。
倒是吴胜生立即回道:“确有此事,我听夫人提起过,太医院太医连番上秦府为秦老爷子诊治,据说效用不佳,秦老爷子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京城高官父母的死活可是关联到自身官路是否顺畅的,就如当年孙尚书母亲的突然去世,差点让他与户部尚书一职失之交臂。
各家夫人都是丈夫的贤内助,政务上没有她们插手的余地,这些家长里短却是她们必须时刻留意的。
可白公子此时提起秦老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几人急得心痒难挠,只等着她快些说下去。
“据说逸安堂里面一位姓梁的老大夫医术高超,专治疑难杂症。秦少卿就曾请逸安堂的梁老大夫为其父看诊。
吕府出事当日,并非逸安堂的人闻讯逃离,而是秦少卿的父亲病入膏肓,命垂一线。
秦少卿恼恨梁老大夫徒有虚名,庸医误人命,一气之下带着十几个家丁打上了逸安堂的门,将医馆里的人都打跑了。”
一屋子的人皆是心头巨震,一个个半张着嘴,无言看向连慧。
许久之后,顾衍才呐呐开口:“姑……公子的意思是,是秦少卿找了借口,名正言顺地将逸安堂的人赶走的?”
屋里再次寂静无声,连慧一番话,反复提起秦少卿和逸安堂,他们哪里会不明白其中的牵扯。
如今被顾衍一语道破,这叫他们如何不惊心。
那可是太仆寺少卿啊,虽不及吕太傅那般德高望重,却是实实在在掌握着实权的高官。
若这样一个人都是八卦营的人,大乾朝堂恐怕都已经成了个筛子了。
便是顾衍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到了,杨姑娘这底牌,份量实在太大了些。
几人一时只觉得喉咙发涩,都不敢看向连慧求证顾衍所言是否真实。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轻响传入众人耳中。
一屋子的人瞬间回过神。
谢怀玉和吴胜生不由得脸色一变,同时看向连慧。
连慧嘴角轻勾,那位终是沉不住气了。
唯有毫不知情的顾衍,看着脸色骤变的谢、吴二人和不动声色的连慧,心中莫名。
他们此时身处的是书房内室,里面设有高椅软榻,吴胜生公务繁忙时,常在此处歇息。
所有往来信件、机密公函都妥善保存在这里。
一般的访客,根本不可能带到这内室里来,是如今的卫国公府最为机密的地方。
顾衍想不明白,有什么人会在今天靠近这留春苑的书房。
就在谢怀玉和吴胜生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掩饰适才那一声轻响的时候,又是嘎嘎地轻响声传入众人耳中。
顾衍诧异地看着对面墙壁上缓缓转动的书柜,总算明白了声音来自何处。
书柜半开时,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顾衍差点惊叫出声。
来人身上穿着件极普通的暗黄色长袍,三十多岁年纪,面容清隽,气度不凡,正是皇帝谢恒。
屋里四人同时站了起来,谢怀玉几步走上前去:“皇叔,你怎么出来了。”
谢恒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朕还藏得住吗?白公子一进门,就发现朕了。”
连慧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见其他三人没有下跪,便也站着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