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滚滚,天地都要失色。
电光石火间,大地像是被撕扯,纵横交错出无数裂痕,剧烈震颤。
玉笺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掀得站立不稳,后退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奇怪的是,身旁的黛眉很是痛苦,捂住双耳面露难耐之色,而玉笺却除了摇晃之外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她来不及细想,伸手扶住黛眉向一旁躲避。
背后的街巷已经从地面轰然掀起,土石翻飞,天地倒转。
玉笺借势躲进一座快要离地的酒舍里,紧紧抱住梁柱,勉强稳住身形。
而此时,雷声再起,震天动地。
巨大的破坏声让大地震动,地面崩裂纵横交错,几近将黑夜照成白昼。
天地间的威压已非常人所能承受。纵然烛钰与玉珩已将凶兽与天雷引至数百米外,玉笺仍被那阵阵余威压得抬不起头。
她隐隐有些头晕,闭上双眼缓和。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好像只是眨眼之间。
天崩地裂之声倏然静了下去。
这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格外焦急地喊玉笺,“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玉笺缓缓转醒,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短暂的昏迷了片刻。
眼前一阵阵黑雾缓慢散去。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先前的酒舍,只不过这次在酒舍外。
黛眉消失了,玉珩和烛钰也不见踪影。
原本撕裂天际的凶兽与天雷尽数消散,四周不知何时又重新恢复成一片祥和安逸。
玉笺错愕地坐起身。
人来人往的街道喧嚣热闹,街市繁盛,人潮穿梭,先前的厮杀与震荡像是从来没有在这座城池里发生过。
头顶滴滴答答落下小雨,很快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玉笺浑身紧绷,无助感和迷茫一齐涌了上来。
这时,旁边有人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油纸伞,“嗒”地一声在她头顶撑开,开口道,“姑娘,我看你独自徘徊在这儿,难道是遇到了难处?那边似乎有几人盯上了你……”
那人絮絮叨叨说着,玉笺下意识转过头,目光不由落在握住伞柄的那只手上。
骨节分明,莹白似玉,修长优美。
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没有由来的不安。
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与那只漂亮的手不同,这张脸眉眼平平,肤色暗淡。
轮廓虽然格外俊美,下颌弧度干净利落,身形也十分高挑出众,骨相绝佳,可偏偏整体看上去黯淡无光。
玉笺微微蹙眉,觉得这人说不出的古怪。
对方的眼神也蒙着一层灰翳,小小的眼珠静静望着她,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姑娘?”那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玉笺回过神,缓缓起身。
身后的人仍撑着伞,亦步亦趋地跟着,温声提醒,“那边是出城的路,夜黑风高,姑娘夜间独行恐有不妥,刚才见酒楼中有几人一直望向姑娘这边,恐非善类,在下实在放心不下……”
玉笺充耳不闻,猜测这人应该是化境里的亡魂。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却又隐约觉得似曾相识。
某种直觉让她心生排斥。
果然如那人所言,刚拐出街巷,沿河的密林便出现在眼前。
河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不远处的城池之中热闹非凡,林中却是一片死寂的阴沉之色,黑得像是能将一切光线吞没。
怎么会这么黑?
玉笺脚下猝不及防一绊,接着就听见林中响起一片叶片剧烈摩擦的声响。
倏然,一股疾风迎面扑来。
低沉的嘶吼自头顶炸开。
她猛地抬头,在黑暗中瞥见一道巨大的阴影。
是……那先前与烛钰缠斗的那只凶兽,不知为什么忽然又出现在这里,正对她俯冲而下。
玉笺想躲,身体却被威压震慑,变得极为迟缓。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微凉的手握住她的肩膀。
有人将她推开,挡在她身前,“姑娘小心!”
罡风扑面而来。
下一刻,玉笺听见“噗嗤”一声肉体被划破的闷响。
脸上溅上几点温热。
挡在她身前的人因剧烈的撞击倒在她身上,发出一声闷哼,便再没了动静。
玉笺被他整个压在身下,半边身子浸入冰冷的河水里,听见头顶传来粗重的响鼻声。
她浑身僵硬,蜷缩在那人身下,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那人用身体将自己遮住,作为掩护。
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的凶兽垂下巨大的头颅,贴着地面反复嗅着。闻到血腥味后,它似乎认为此处已经没有活人,便转身离去,掀起的狂风哗啦啦地带落一片树叶。
远处城池依旧灯火璀璨,这里的动静没有惊动城中任何人。
不知过了多久,确信凶兽已经离开,玉笺才谨慎坐起,推开了身上的人。
对方仰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她连忙凑近检查,伸手探向对方鼻下。
隐隐感觉到微弱的气流吹拂在手上,仍有一丝呼吸,却也奄奄一息。
她不解这人为什么要扑上来救自己。
原本以为他定是被吸纳到化境里的亡魂,可低头时,借着河边水影,她发现水中倒影与眼前现实中那人的容貌完全一致。
这人竟然不是化境中虚构出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