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猛地喝了一大口米酒,瞟了一眼,正在那里发怔的江璐,扭头挤了挤眼睛,把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又挤了回去。然后回头冲江璐笑了笑,事已至此,很多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又何必让自己太难堪呢,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看,惹得江璐也瞬间没了主意,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两人正坐着,突然间,小院对面楼上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把两人的视线都拉了过去。本来两人都不是什么那种特别爱看热闹的人,但是对面吵得越来越凶,搅乱了各自的心事,也短暂地缓和了一下两人陷入沉默,相对无言的尴尬。
“乒乒!乓乓!”楼上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还不时传来有人砸东西的声音,已经有服务员跑进去看,但是进去了之后也是不见丝毫的停息。
本来两人的沉默被打断后,转头看了几眼朝那地方,便兴致全无,也就没太在意,只是因为吵闹声太大,扰得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有些心生离开的想法。
正当两人十分默契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时,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名字把两人的注意力又都给吸引了回去。
“张军,你这个骗子!”
“张军,你这个老赖!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还不赶紧给我滚远点!”“你看你还像个医生吗?”
“你是不是想在我这里骗吃骗喝!”
“我们不欢迎你!赶紧从我们眼前消失!”
楼上此起彼伏的骂人声音,骂得都很难听,甚至有些不堪入耳。周扬顿时心感不妙,他也不知道上面那个被骂的,名字叫做张军的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而江璐此时也竖起两只耳朵细细的听着。他们不知道楼上那些人为什么这样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地骂一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骂什么,对骂人的内容更是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当他们骂道“张军”这个名字,两个人都无不感到惊讶不已,因为这个名字,他们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然而,整个东海市几百万的人口,同名同姓的自然也不会少,谁又能拿得准,此“张军”是不是彼“张军”。
正当他们都准备再继续看下去,听下去的念头的时候,突然上面又有人说道:“还副院长呢,谁信啊,和乞丐差不多,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醒醒你的春秋大梦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两个人已经基本确定,楼上那个“张军”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张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楼上那位真的就是同一个人?他们要不要上去再确认一下。
周扬和江璐不约而同地人相互看了一眼,打算这就上楼,等他们再次回过头,去确认那个声音传出的位置时,突然对面的吵闹声又一阵比一阵大了起来。
“滚出去!”
“丢人现眼!”
“扫兴的家伙!”
骂人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突然,“哐啷”一声,好像是包厢的门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紧接着就发现一个人踉踉跄跄的就被人推了出来,从二楼的一个包厢门里一下子被人刷到回廊的围栏上。
“啊!”江璐尖叫了一声,突然捂着脸,转身扑到了周扬身上,两人刚才正准备走出来去看个究竟,江璐可能是并没有听见应声发出的“咚”一声,颤颤巍巍地问周扬:“摔下来了吗?”
“想什么呢?他没事儿,我们赶紧上去看看吧!”周扬推开江璐,安慰道,然后一转身,向回廊的方向跑去。
周扬抢先绕过了回廊内侧的屏风,迅速向回廊另一头跑去,回廊那头对面就是上二楼的楼梯口,他来过这里,也记得很清楚。
等周扬几步并做一步,大步跨上楼梯,从二楼楼梯口跑出来,到了二楼回廊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张军,因为张军那个标志性的黑框眼睛,还有他圆圆的脑袋顶上接近地中海的发型,已经原形毕露,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真的是张军!”周扬心里也是不禁惊讶到,这时他也听见江璐“哒哒哒”从楼下楼梯上,往上赶的声音。
周扬没有时间去理会江璐是否已经快到了,迅速跑了过去。他想尽快把一屁股坐在回廊正中央地板上,一只手扶着回廊外面的栏杆,几次努力试图站起来,但都毫无例外地以失败告终的张军扶起来,让他稍微有点尊严地离开这里。
“老张,老张!你没事吧?”周扬跑到张军身边后,使劲摇着他的胳膊问道,但是似乎这样对张军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是……你是谁呀?”张军推开周扬想要搀扶他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说话的时候他满口的酒气差点没把周扬给劝晕过去。
周扬努力强忍住自己想随时想抛下这烂醉如泥的家伙跑开的心情,压抑住令人作呕的强烈刺激激,继续搀扶着张军,一边喊道:“老张,老张!我是老周,市医院的周扬,你还记得我吗?你不认识我了吗?”
“周……周扬?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张军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周扬,但是很快他便又像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像一摊烂泥一样继续坐在原地,没有一丝想要动弹一下的意思。
周扬见张军这副模样也是有些诧异,张军以前就算是喝再多的酒,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表现,不知道张军这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把他弄成这样子,醉得没有了一点克制力,也没有了任何羞耻感。
“我来这里当然是吃饭了,你怎么了?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周扬一时也急得有些乱了分寸,但他也只是想尽量多和他说说话,让张军保持起码的一点点自我意识,好把发生了什么事情弄清楚,把他顺利带走,离开这里。
“我没事儿!你不用管我!你赶紧走开,不要让他们看到你,不然你会有麻烦的!”张军突然冲周扬吼道,但是他的声音却并不大,反倒是好像在故意隐藏掉一些什么信息,这让周扬一时半会也分不清楚,张军这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