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在崎岖的边境线上颠簸前行,
引擎的轰鸣声混着风沙拍打车窗的声响,让人心里直发怵。
李铁掀开观察窗,冷风裹着沙尘猛地灌进来,呛得他眯起眼睛。
远处,六辆基地车正在缓缓展开,
金属支架伸展的 “咔咔” 声,像巨兽苏醒时的关节响动。
蓝光涟漪随着浮空平台升起荡漾开来,映得周围的士兵们脸色发蓝。
大可汗盯着这壮观场面,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喉咙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们到底是如何构想出这些东西的?
从空地到森林,再到山地湖泊,
你们随时随地都能在任何地方搭建起前线基地,
若非我亲眼所见,再给我一万年我也想不出来这种精妙的装备。”
他的声音里满是惊叹,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
李铁望着不远处刚刚拔地而起的机甲工厂,
传送带正 “哐当哐当” 地吐出崭新的外骨骼装甲。
他想起过去那些艰难的日子,在青阳宗内被强者所压迫,
弱者无人敢言,凡人无处求生的困境。
“因为弱小,” 他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我们不得不想办法求生,必须要将所有人都武装起来,
而你们是天生的强者,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大可汗没说话,眼神却变得有些复杂。
他何尝不知道弱小是什么滋味?
没和魔君融合前,在仙士面前,他也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弱者。
就在李铁准备关上观察窗时,
大可汗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颗紫光流转的水晶。
水晶一拿出来,车里的温度好像都降了几分,还隐隐有光晕在闪烁。
“这是?” 李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警惕地问道。
“这是魔族的秘宝,” 大可汗把水晶塞进李铁手里,触感冰凉,
“可将神识传送到任何地方,并且能以神识的形式施展功法,
听说你们在打造移动锚点,我相信这个东西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李铁捏着水晶,翻来覆去地看,心里满是疑惑:
“这等贵重之物,为何要给我?”
大可汗挠了挠头,难得露出局促的表情,
斗篷裹住半边脸,声音闷声闷气的:
“你们那个叫基地车的玩意,我们魔族之前不是也俘获了一辆吗?
但我们并搞不清楚其中的原理,只能制作出非常粗糙的魔偶和魔炮,
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们训练一批技术人员,我们也想造基地车。”
话一说完,他像是怕被拒绝似的,
猛地掀起斗篷,转身跳下装甲车,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风沙里。
金属撞击声和机械嗡鸣在前线基地里回荡,
李铁踩着施工脚手架爬上中继塔平台。
工人们正将刻满符文的合金板拼接成塔,
汗水顺着安全帽边缘滴落,在塔身上凝成冰碴。
他伸手触碰塔身,微弱的灵气波动如同指尖掠过水面泛起的涟漪。
这点增幅,对即将到来的神人战争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李委员长!” 技术员举着图纸跑过来,
护目镜上结着白霜,“本体拆解进度卡在第三层防护罩,按这个速度......”
“不用算了。” 李铁扯下围巾裹住口鼻,寒风像刀子般割着脸颊,
“通知所有人,三班倒连轴转。”
他望着远处秘境入口处闪烁的微光,
那里藏着真正的灵气增幅尖塔,此刻正被拆解成无数零件,
通过传送阵分批运往现实世界。
但时间不等人,神人随时可能发起总攻。
对讲机突然传来电流杂音:
“委员长,秘书部转接电话,东大陆楚天行急报。”
李铁握紧冰凉的金属扶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毕竟张昊牺牲的消息,就是楚天行汇报的。
每每想起张昊的殒命。
他的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抽痛。“接过来。”
“老楚别来无恙啊?张昊的事情,劳您费心了。”
李铁的声音沙哑,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电话那头传来绵长的叹息,两个男人在电流声中沉默,
仿佛都看到了张昊最后直面神人死战的背影。
“直接说正事吧。”
李铁率先打破僵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塔身上凸起的符文。
“李委员长,东大陆姬天命,
希望请求我们协助黑龙宗,打压其他反对派,
使得黑龙宗在东大陆的权力进一步的集中。”
楚天行的语速很快,背景音里夹杂着卡车运作的声音,
“现在各宗门都在囤积资源,再不出手......”
李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浮现出东大陆的地图。
那些盘踞百年的宗门,老古董们守着陈旧的规矩,把改革者视为洪水猛兽。
姬天命想打破僵局没错,但偏偏选在神人压境的节骨眼......
“老楚,要有限行动,不能让东大陆内战彻底激化,和外溢。”
他按住额头,仿佛这样能缓解即将炸开的头痛,
“现在每一个仙士,都是对抗神人的力量。”
“还请委员长放心,我楚某人一定完成任务。”
“慢着!”
李铁突然大喊,惊得脚手架下的工人抬头张望。
他想起张昊牺牲报告里那些模糊的细节,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有一件事情,你要老实和我交代!”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像是有人在用钝刀一下下割着李铁的神经。
楚天行的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刺耳,
李铁握紧通讯器,指节在金属外壳上压出青白痕迹:
“我记得你汇报的说法是,张昊与魏书贤一同掩护平民撤离而身亡是吧?
关于这一点,你确定没有需要向我汇报的吗?”
“委员长……” 楚天行的声音像是从深潭底浮上来,
带着潮湿的压抑,
“我并非故意向您隐瞒了,我是打算结束这场战斗才和你说。”
西大陆的夜晚寒风大作,夹杂着锋利的砂砾,在尖塔的中继站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李铁猛地抓住桌沿,指甲在木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你背着我,开展了移植灵根的实验了吧?”
这句话出口时,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电流滋啦作响,如同两人之间千疮百孔的信任。
当楚天行始终没有反驳,李铁反而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沙哑:
“我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再开展的吗?
就算你们等不及了,难道就不需要向我汇报一下吗?”
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出发前楚天行欲言又止的模样,
喉咙瞬间像被滚烫的铅水浇铸。
营帐外传来士兵匆匆跑过的脚步声,
李铁强迫自己深呼吸,直到胸腔不再剧烈起伏:
“那我相信,关于灵根移植的技术,你们已经实现了,
你是否需要向我提交些什么?”
楚天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将一系列试验报告和数据上传给了李铁。
文件传输的提示音响起时,
李铁盯着屏幕加载的进度条,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当 “人体实验对象:监狱囚犯” 的字样跳进眼帘,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下的一列被迫受试者的名单和身份详细明了。
而一个个实验体已死亡的记号,令李铁心血奔腾。
“有些犯人根本罪不至死。”
李铁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仿佛声带已经冻僵。
他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如劝导一般地道:
“楚天行,你可不要死了。
等天民国恢复正常运作后,你要老老实实接受审判的。”
“一切听从李委员长的安排。”
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楚天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独断专行和罪孽深重,他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实验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李铁带着焚云贺左等人推开厚重的金属门,
冷风裹挟着他身上的寒气扑面而来。
云舒正将一株灵植接入培养舱,
被这声响惊得差点打翻试剂瓶。
萧萧慌忙扶住摇晃的试管架,玻璃碰撞声清脆得刺耳。
“都停下。” 李铁将平板重重拍在实验台上,
屏幕亮起的瞬间,血红的 “人体实验报告” 几个大字刺得人睁不开眼。
云舒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平板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地发抖,
羊皮纸般的实验记录在她手中簌簌作响:
“这些受试者…… 他们承受的痛苦,是正常修炼者筑基时的百倍不止……”
泪水砸在平板上,晕开了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
李铁背着手站在阴影里,喉结上下滚动。
窗外的风雪拍打着防护玻璃,像是无数双求救的手。
“人体试验,有违人伦,但我们天民国也并非从未进行过这类的试验。”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
“建国初期,对背叛者的剥夺灵根,还有那些残害百姓的妖怪……”
“可这次不一样!”
焚云突然攥紧报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张昊和魏书贤的成功案例,证明我们能批量制造仙士!
现在神人随时会打破虚假的和平,这些数据就是救命稻草!”
她猛地将报告摔在桌上,纸张在气流中哗啦散开,
“楚天行是在拿命赌天民国的未来!”
贺左却悄悄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情绪:
“或许我们可以…… 暂时压下这件事?毕竟非常时期,百姓会理解的……”
“理解?”
李铁突然暴喝,震得头顶的灯管都跟着摇晃。
他大步跨到贺左面前,对方甚至能看见他眼底密布的血丝,
“建国前我们是为了活下来,现在我们是为了守住底线!
楚天行私自动用资源、草菅人命,这就是叛国!”
实验室陷入死寂,唯有通风管道的嗡鸣愈发清晰。
李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攥得变形的拳头:
“不过,这些事情也是要等到解决掉神人危机之后再说了。”
他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
“去招募志愿者,愿意尝试灵根移植的,都是天民国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