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仲夏,河东道的天气异常炎热,穆有粱因为受不住酷热,身体又虚弱,白天基本不出善堂窑洞,只在傍晚出来在善堂的院里和孔盛东说会儿话。
孔盛东从张云青和张风青两人那里得来消息,说是河北道今年大旱,紧接着蝗灾又起,幽州以南各州遭灾严重,一大半农田的粮食欠收、绝收。云盛堂和李家联手,因为已经打通了前往镇州的运输通道,所以除了回鹘的马匹,又增加了部分粮食买卖的生意,这半年来挣来钱反而较往年有所提高。
这天中午,孔聪和冯虎赶到善庄,在窑洞里悄声和孔穆二人说:张风青从太原府送来消息,说是郭威想和孔穆二人见个面,有重要的事情想与二人面谈。
穆有粱猜测道:“一定是镇州或者太原府出了什么事,不然郭威不会这么着急!”
孔盛东问,郭威在太原府,没法出雁门关,是不是需要去太原府一趟。
孔聪答道:“郭威传信说,这个月二十,他会到雁门关巡视,然后专程去土墱寨一趟等着见面,这样两边都不会浪费赶路的时间。”
“他倒是心细!行,那我去一趟吧!穆兄,你就不要去了,好好在善庄养着。”
穆有粱无奈答道:“我本来也没法去!你去吧,好在土墱寨离得也不远,用不了几天就能打个来回。契丹军监视着上泉镇和善庄,咱们两各同时消失萧平佑会起疑心。”
两人商量妥当,等了三天,孔盛东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带着一队人从双梁村南边的山道绕行朔州,赶去了土墱寨。这一路上因为天气炎热,走得很辛苦,梁安戊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孔盛东哄骗她说道:“等去了土墱寨,让霍兴摆一桌好吃喝,堵住你的嘴。”
孔聪也走得疲累,每天出的汗水都要把衣服打湿,后来为了省事干脆光着上半身赶路,几天下来,晒得肤色黝黑。
几天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土墱寨。
刚到寨子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哎呀呀......是孔兄弟来了吗!?终于等到了你,哈哈......”
“李驷?”孔盛东循着声音,见一个穿得像老农民的身影正在土墱寨的石墙上冲自己招手,稍微再靠近一点一看,果然是李驷。李驷明显苍老了不少,举手投足间早没有了当年做雁门关主将时的英气,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平和之气。
孔盛东快走几步上前,说道:“李老哥,早知道你在这里,我一定拉上穆兄也来,哎呀......一晃好几年咱们没见面,转眼成了两个老匹夫!”
李驷拍打着孔盛东说道:“能活着就行!云州失守后,我就怕再难见到你和穆兄弟,等有时机,我说什么也要去善庄见见穆兄弟,听说他的身体远不如以前?”
“还不是因为以前的旧伤复发,再说人上了年纪,难免身上这里不舒服,那里不痛快!呵呵......”
两人边说边往土墱寨里走,不一会儿郭威和霍兴得到消息,也一起从寨子里出来迎接孔盛东等人。
大家久未见面,难免又是一阵热情的互相问询。
郭威离得孔盛东远远的便拜倒磕头,嘴里说道:“孔叔身体可好?终于见到了孔叔......”
孔盛东忙扶起郭威,欣喜地拉着他上看下看。
郭威五官端正,身穿一套旧衣甲,身材足足比孔盛东高出大半个头,让孔盛东联想郭威小时候的样子时,难免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恍惚感觉。
众人进入土墱寨的主将居所,霍兴解释说,郭威两天前已经到了土墱寨,因为难得孔盛东来,霍兴索性也派人将李驷从雁门关南边的小村子接来见面。
孔盛东知道以目前郭威的地位,远道而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等众人寒暄完,忙遣散闲杂人等,只留下郭威、李驷、霍兴、孔聪几人后,关门问郭威所来何意。
郭威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孔叔,两位将军,镇州安重荣公然不听从石敬瑭的命令,和契丹军数次交锋,不断激化两国之间的矛盾,而且还收拢西羌、吐谷浑、突勒、沙陀的残兵,想要组成塞外部族联军两面夹击契丹军,石敬瑭已经派出两支人马由杜重威指挥,到了镇州南边的邺都,双方随时由可能爆发大战。”
孔盛东和李驷、霍兴明白这只是事情的起因,郭威所有谈的事情,肯定关乎河东道的未来,所以静静听着,等着郭威继续说话。
“皇帝石敬瑭很不满意安重荣,但是迫于安重荣手里的重兵,还没有下令进攻镇州,维持着表面的君臣和平。契丹国对安重荣联络其他各族十分不满,要求石敬瑭尽快加以阻止。桑维翰和石敬瑭身边的宦官给石敬瑭出主意,让刘知远大人出面于这几个部族的头领、酋长谈条件,许以重金和更加优厚的条件,把这几个部族的人马拉拢到刘知远大人的麾下,使安重荣的外援难以支持他对抗契丹军和晋军。刘知远大人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如果能收拢住这几支残余部族的人马,将来定然有大用处,所以才派遣我前来和他们接洽。”
“这几支草原残部手里有多少人马?值得两边拉拢。”
“加起来骑兵过万,步卒也有近一万,关键这几支部族和契丹军周旋多年,熟悉草原上的情况,与契丹军作战很有经验。不论放在哪边都是重要的筹码。”
李驷问道:“郭将军,那你准备在哪里和这几个部族的头领、酋长见面?想要说服这几个头领可不容易,手里没大钱真不行,据我所知,这几个家伙多年来对契丹国和晋国的百姓多有抢掠,本就身价重,没有好筹码,他们可不会随便听话。”
郭威嘿嘿一笑答道:“这几支残余部族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能跟着你,明天就能跟着别人,刘知远大人想的是拉拢他们,我想的却不一样。我认为与其拉拢,不如收服,他们听话也就罢了,不听话打散或者直接干掉更省事,拿到他们手里的钱财,照样不愁招兵买马!还不用整天防范他们背后捅刀子,不是自己人始终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