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刻,一小厮径直走近, 禀告道:“三郎,大郎在外通禀。”
崔尧奇怪道:“回自己家通禀个什么劲?”
小厮不言,只是一个劲的往崔尧下家那人瞟去。
李承乾倒是有自觉,直言道:“朕倒成了恶客了,崔韬倒是拘束,不像你这泼皮如此混不吝。”
崔尧笑道:“家兄性子一向端正。”
随后又吩咐道:“让我大哥快快进来,无需拘谨。”
李承乾嗔道:“你又越俎代庖。”
崔尧瞪了他一眼:“这是我家。”
李承乾没管他,清咳了一声:“宣崔中郎将觐见。”
小厮莫名其妙,却又学不来宫中内侍尖利的唱诺,只得叉手施礼,也不后退三步,大剌剌的转身离去。
李承乾疑惑道:“这人就这么走了?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走了自然是听见了,你还想怎的?三呼万岁吗?”
李承乾悻悻。
不多时,崔韬走了进来,正欲大礼参拜,却见麻将桌上四人围坐,呆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便拜不下去了。
正好李承乾提前说道:“爱卿无需多礼,此番觐见有何要事?”
崔韬还是叉手施礼道:“回圣人,微臣今日与程处默入城采购,偶然窥见一伙蜀中强人,隐而坠行,探得这伙人乃是混入城中的刺客!
人数大约十余人,皆持有步枪,正是为刺驾而来。”
李承乾倒不意外,只是追问道:“只十余人?”
崔韬言道:“微臣只探得十余人,却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同伙,也或许多组刺客互不统属,另有专人暗中调配也不说准。
另外,刺客口中曾言,午后或还有同伙陆陆续续混入城中,人数不定。
微臣已联络洛阳令长史,请其收紧城防!
微臣恳请陛下小心提防,待肃清刺客之后,择日再行启程。”
李承乾点头,他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火枪作为大唐最富盛名的杀人利器,其效率性与突然性李承乾是心中有数的。
可是将火枪这种战阵利器带入到刺客的武器中,该如何防范,却又是一片空白。
李承乾并不想为这种传奇武器的荣光上,添上一笔血色的注脚。
“看来三弟也不是愚笨之人,他似乎也摸清楚了火器的另一种正确用法哩。”
褚遂良严肃的提出建议:“吴王此举,冒天下之大不韪……”
“算不得,无非就是玄武门的变种,端的是有父皇遗风。”
许敬宗却道:“不同,先帝最多算是争储位,可算不得刺王杀驾,这是无可辩驳的谋逆!”
李承乾耸耸肩:“是你们说的啊,可不是朕定的罪名,到时候朝中若是有人求情,记得给朕骂回去。”
许敬宗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吴王此举乃是十恶不赦之大逆不道!臣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崔尧思忖了一番,说道:“虽说区区十几人……或者说几十人的火枪刺客算不得什么大麻烦,可毕竟也有一定的风险不是?
初代火枪的射程也是足足有一百步以上的,这个距离若是抽冷子放一枪,谁也防不住。
虽说初代火枪没有膛线,可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那么一颗子弹好巧不巧……
这个概率不能说没有。
况且,谁也不知道吴王到底派了多少人过来,敌在暗处,防不胜防!”
李承乾却表现出了一种洒脱:“我不怕,却不是因为朕不畏死,而是因为朕信赖众卿家!
我相信,你们会完美解决的。”
崔尧一时语塞,随即头疼的说道:“我尽量帮你解决。”
“对嘛,来来来,继续打麻将,那个崔韬,要不要一起观战?替朕掠阵?”
………………………
北市街道上,人群如织,摩肩擦踵,其热闹程度并不亚于长安西市。
武照、褚欣儿、柳氏与库狄氏四人饶有兴致的逛着各种店铺,尤其是对于此地发达的布庄流连忘返。
此地的布庄与长安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洛阳北市的布庄竟然提供成衣!
虽说相比较量体裁衣来说,固定的尺寸款式未必适合每一个人,可对于四女这种身材匀称的人来说,却是无碍。
“真不错,武姐姐身上这套简直太合适了,长安怎么就没有这种店铺呢。”
面对着褚欣儿的夸赞,武照看着身上这套略带胡风的收腰窄服也不禁大为满意。
“真想不到,洛阳的衣饰反倒比长安的衣饰更为新奇。”
柳氏也奉承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倒也是看何人穿戴,娘……大娘子穿上这身却是锦上添花呢。
奴家便穿不出这种效果,这腰身,啧啧,若是穿在奴家身上,却是显得有些太瘦了,还是大娘子更为纤细呢。”
武照笑道:“莫要取笑于我,若说纤细,还是欣儿最为窈窕,本……我毕竟已是四七年华,再过几年,怕是要自称老身了。”
“说甚呢,大娘子哪有半点老态?您与欣儿娘子站在一起,任谁也只以为是姊妹呢。”
“呵呵,净瞎说,我的年纪都能当欣儿的娘哩。”
“大娘子真会说笑。”
……
……
薛礼与裴行俭两个壮汉蹲在布庄店口,一人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茅草,凶神恶煞的,活像两尊门神。
便是路过之人也要远远绕行,更别提登门了,一种大姑娘小媳妇简直都不敢往这边看。
“这几个娘们说啥呢?娘娘一看便知是三十岁的妇人,我那婆娘恁的精明,怎么眼神还不好了?”
“你懂个屁,女人的岁数不能往大了说,否则要得罪人的,你婆娘才不瞎。”
“图啥呀,娘娘又不能给涨俸禄?”
“你婆娘还没拿到诰命吧?”
“卧槽,你怎么知道?你打听我婆娘作甚?”薛礼顿时警惕。
“你他妈什么意思?侮辱老子?”
“不是,看上我婆娘就是侮辱你?我咋觉得你在侮辱洒家呢?”
“不与你废话,我夫人乃是娘娘征召的女官,知道一些……门路,明年呢,我夫人就能挣到一副五品诰命,题眼就在里面那位身上,你自己想去吧。”
“你娘哩,那位都有这个本事啦?这不是皇后的权利吗?”
“你呀,算了,你都不如你婆娘精明,皇后是个聪明人……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由着你婆娘厮混就是了。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伴驾的机会,你婆娘要是放过这次机会才会后悔呢。”
“不容易吗?”薛礼挠头。
“这不是崔贤弟直接保举的你我二人吗?也不怎么难呐。”
裴行俭冷笑道:“朝中那么多将军,为何偏偏是你我二人?”
“废话,咱爷们最能打啊。”
“再能打,能抗的了几发火枪?”
“说这个就没意思了,任谁也扛不住火枪攒射啊。”
“对啊,所以……你我二人是不是要承崔贤弟的情?”
“说这个作甚?当时是崔贤弟说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伴驾人手,还问你我二人介不介意屈尊做一个趟子手,我等三人情同兄弟,乃是战场上杀出来的袍泽,自然是义不容辞,怎么就承上情了?”
裴行俭语塞,便恼怒道:“你装傻是吧?”
薛礼抽抽鼻子,也直言道:“兄弟,你最近不大对劲啊。”
裴行俭愣住,随即道:“有吗?”
薛礼道:“我等都是兄弟,可即便是兄弟之间也该有个分寸,有时候不是你觉得最好的,便是兄弟的心头好。
我觉得兄弟之间,还是坦诚一些比较好,万一人家不愿意呢?”
“呵,我河东裴氏,却是受不得如此大的恩惠,投桃报李乃是天经地义。”
“可是,你以为的大恩惠,或许只是贤弟的一腔热忱呢?便是兄弟,何必计较这么多呢?”
“我可做不到甘之如饴,却无动于衷。”
“这有甚?兄弟本就该互相扶持才是,今日他拉扯我等,我等心安理得。改日,若是用到洒家这条命,拿去便是,洒家也不会有丝毫含糊。”
“哦?你也会为此赌上性命?”
“自然,可前提上,这得是贤弟他自己想要的,他若是不想,某家也不会自我感动的胡乱行事。
万一呢?万一害了贤弟的身家性命,岂不是恩将仇报?”
“呵,依你之见,难道成事的概率很低?”
“不低,依着他如今的身家、势力、名望……胜算很大呢,可是他不想呐。”
“岂不知是难以启齿?此乃少年之通病。”
“我兄弟可不是一般少年,那是先帝认定的辅佐之才,人家要做的是霍光,可不是要做王莽,我警告你,少添乱!”
……………………
“几位贵人好眼光,此乃我家店主结合蜀锦的质地,以及一赐乐业人的传统服装,做得我大唐本土化的改进服饰,诸位贵人以为如何啊?这几套可还入的贵人法眼?”
褚欣儿等人听着女掌柜的介绍,连连点头。
只是武照看着这几套服装的共同点,却是有些皱眉:“为何,这些衣服都要露着一丝腰肢呢?可有什么说法?”
那女店主呵呵笑道:“因为,这本就是舞女的衣衫呐,与诸位贵人却是着实相配呢,您说是不是啊,武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