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在后院就被姚安饶咬破了心防,甚至直接吃了一大口,所以很可能当他刚遇到古月皇贵妃的时候,就立刻露陷了,不仅露了自己的心神,还把姚安饶的所作所为也暴露了出来。
可以想象专攻此道的狐族,看到自己的领地里有人被咬了一口,一定会警觉,稍微探查,不难在神识衰败的李三全的心里找到他刚刚经历的心理漏洞。
自然就能确定一切发生在畅音阁的后院,甚至如果她的术法再强大一些,看到李三全最后见到尉天齐的画面也并不值得惊讶。
而她消失在畅音阁的这段时间,实际上是去李三全遇袭的地方寻找线索了。
尉天齐缓步走到畅音阁后院,他走进小路,来到临近墙边的花丛,感受到自己的阵法并没有从外界破开的痕迹,但周围的气息确实有些驳杂。
也许古月皇贵妃找到了这里,可狐族心法虽然厉害,却没有面对儒学阵法的好手段,只能在花丛外打转,就是找不到进去的方法,而以力破巧又担心打草惊蛇,毕竟这皇宫里她也是在算不上本地人。
最终不得不捧着一捧假花出去诈尉天齐。
尉天齐觉得这个想法前后通顺,缓缓松了口气,迈步跨入了自己的阵法。
在那高高的花丛里,女孩躺过的地方被压的紧实,那些星星点点的血迹已经开始凝结,可人。。却不见了。
尉天齐面色微冷,他伸手轻挥,阵法消失于无形,随后直接在原地闭目开始感受周遭的气息波动,有淡淡的妖气,应该是那位古月皇贵妃来过,可除了这道妖气,还有一股气息若即若离,似乎离的很近,可却摸不到。
他猛然抬头,看向畅音阁的围墙,当然不是看围墙本身,而是围墙外!
墙外的宫道上,黑色马车的布帏忽然开始随风摆动。
车内闭目的闻人哭猛地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将自己锁定,他惨白的脸缓缓变得阴沉,自言自语道:“见鬼了,真是怎么躲都能碰到。”
马车下黑色的影子开始缓缓生长,一个古怪的人形似乎正在挣脱影子的束缚,要爬出来。
由于对人的手段过于残暴,对贵人又过于顺从,皇都里的人大多将闻人哭当成一位人皇陛下的佞臣,所以总是会忘了他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仙,以他的年纪来看,只说修道天赋怕是并不输于寻常青云榜上的俊才。
“上次是我拍的地方太随意了。”尉天齐垂目低语,他其实尚能接受姚安饶和古月皇贵妃牵扯一二,但绝不能接受姚安饶被抓进污衙。
儒袍随风而起,他对着外面抬起手虚握。
闻人哭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下一瞬他猛地闭上眼,黑色的车厢里一点光芒都不见了,他便也随之消失,而同时那本来要爬出影子的黑影,一下炸开,化为无数飞鸟一样的影子贴在地面上或者墙上四处飞遁。
好像一群看不见的鸟被放飞了一样,甚至还能听见扑啦扑啦扇动翅膀的声音,但却没有任何一只真的鸟,只有影子。
“风!雨!”
隔着墙,尉天齐抬眼,目光冰冷,袖口中顷刻狂风大起,水汽带着雨滴飘散而出,然后泼洒到了墙外,细密的雨被风裹着噼里啪啦的洒在墙上和地上,当落在那些飞遁的影子上时,它们就如同鸟儿被弹弓打到一样,毛发乱飞。
潇湘刃,澧沅风。
“把人留下。”他声音淡淡的,今日事情太多,他并不想在这里和闻人哭大打出手,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惊动人皇。
对面没有回应,影子碎裂,闻人哭再次浮现在马车中,他的脸色有些白,刚才那道遁法其实极为巧妙,但尉天齐反应太快了。
不过他现在却并不在意此事,作为皇宫的污衙总管,皇都里掌握最多情报的人,他最感兴趣的是这位尉公子所说的话。
什么叫把人留下?谁?自己错过什么人?他尉天齐又为什么找他?
此时,闻人哭快速的在脑海里划过畅音阁里的每一个人。
尉天齐的耐心即将走到尽头,他打算出去亲自找了,抬起头却听到耳边有虚弱的声音响起。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上场?”
“班主!”云儿回过头一喜,可看到姚安饶惨白的脸色,小脸便也跟着一起白了。
尉天齐回过头,他看着额心带着红点,脸色白的吓人的姚安饶,蹙眉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太快了!”
“因为花比泪要简单。”姚安饶伸手将云儿搂进怀里,细细的揉掐云儿的小脸蛋,毫不避讳的分享着自己的情绪,“我也没有吃到多少像样的爱意啊。”
尉天齐伸出手搭在姚安饶手腕上,眼角抖了一下,这个女人体内的情况一团糟,正常人应该早就疼晕过去了!就像第一次她逆修一样!
“你不疼吗?”尉天齐摇头叹气,这个伤势他甚至都不敢移动对方,担心对方无法忍受伤口的摩擦,结果姚安饶竟然自己走回来了?
当然,她肯定走的很慢,步距很小,可能还一直扶着墙,但她还是走了回来。
“又不是第一次,疼多了就习惯了。”姚安饶不以为意,她把云儿推开一些,带着笑意小声对着尉天齐道:“躺在那怪乱的,睡不好,我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一只白色狐狸在草里钻来钻去,似乎在找我。”
她费劲回来好像就是要和尉天齐说这件事,此时话音落下,她便顺势往云儿小小的身子上一倒,闭上了眼,一动不动。
吓得云儿只咬嘴唇。
尉天齐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倒是记得回来通知一声,可通知的晚了点,导致自己差点和人打一架。
墙内侧的尉天齐无声的转过身,既然人已经找到,他便不打算现在再和闻人哭纠缠了,墙外感受到那位公子的气息离开,马车便也缓缓离开了宫道。
闻人哭闭着眼,嘴角隐隐浮现出笑意。
“原来是戏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