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睡觉的点,梁再冰坚持要求睡沙发,说什么都不跟江清鉴睡一张床。
按理说那张最大尺寸的软床放三个人在上面滚的绰绰有余,他就是坚决拒绝了。
“万一你身上的鬼半夜爬起来杀了我怎么办?”
“我都没担心,你怕什么?”
江清鉴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
梁再冰说话不客气,“刚见到我的时候时候就试探过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江清鉴勾勾嘴唇,笑得很轻松。
“万一我们都被附身鬼附身了呢?”
梁再冰刚想斩钉截铁地反驳他,突然一愣,倒真思考了起来。
虽然他很确信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厉鬼存在的迹象,难道盛京宇就不是这么觉得的吗?
附身鬼完全有可能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隐藏在他的身体里。
从这个角度去思考,事情就可怕多了。
比如为什么为什么舞厅鬼、居民鬼和员工鬼都想杀他。
有没有可能,他在被厉鬼占据身体的时候,杀了他们。
第一、二个房间都是在他意识清醒之前杀的人,梁再冰甚至怀疑那些被割断舌头、缝嘴挖眼的居民,也是为了防止他们泄露真凶的身份。
而杀死前任经理的嫌疑,也从盛京宇转到了他身上。
毕竟在那份名单里,他的入职时间可是在第一位经理死亡前两个月。
一个被工作折磨的附身鬼,杀了上司也很合理吧。
第三个房间则是副本强制要求给出的提示,附身鬼特意挑在暴露身份之后动手。
照这个说法,被鬼追杀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
梁再冰摸了摸鼻子,“我现在怀疑,进副本的就没一个逃过附身。”
如果附身是随机的,就完全违背了副本的公平原则,这显然不可能。
从头开始捋剧情的话,就会发现副本早就给出暗示,暗示所有人都是鬼。
舞厅里的血腥北极熊和绷带怪人的装扮,路易生的遗像,岑渐鬼魅般的出现……
到盛京宇的第三间房间时,已经是明示了。
一个看起来很离谱的猜测,居然严丝合缝的对上了,梁再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脑回路。
但是附身鬼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还是没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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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的怀疑,江清鉴未置可否地应了声,翻出套新睡衣给他换。
梁再冰脑子里在想东西,抱着睡衣迷迷糊糊走到浴室,衣服都脱光了才想起来哪里不对。
他上半身探了出去,扒着磨砂玻璃门狂敲,“你大爷的,我裤衩呢?”
想让他挂空挡吗?!变态啊!
江清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晃过来,递给他一条新拆的,慢条斯理道,“不好意思,刚才忘了。”
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麻溜滚。”
梁再冰恨得牙痒痒,也懒得和他掰扯,抽过裤衩就缩回浴室继续洗澡。
江清鉴家的沙发有点小,梁再冰蜷着身子窝在上面,睡得并不舒服。
当然他没有真打算睡。
今晚上肯定有鬼东西要行动,他要警惕着。
就是不知道是附身鬼先按捺不住,还是被附身鬼杀死的死人先来找麻烦。
梁再冰闭着眼睛,装着熟睡的样子翻了个身,面朝着主卧的方向。
江清鉴的卧室门没关,竖直敞开着,从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平躺在床上的人影。
两人虽然没说明,但梁再冰很清楚这个举动是为了方便自己监视他的异常。
如果等会儿江清鉴身上的附身鬼真醒了怎么办?
梁再冰还在考虑这件事。
是杀了他,还是放着不管。
虽然从盛京宇来看,附身鬼貌似没有伤害玩家的倾向。
那就更诡异了。
附身鬼不伤害玩家,只攻击副本npc,难道目的是让npc变成鬼来杀了他们吗?这也太舍近求远了。
附身鬼肯定有杀他们的手段,只是目前隐蔽在了混淆视听的伪装之下。
梁再冰努力剥离开那些杂乱的细枝末节,努力从本质去寻找生路。
活着走到出口……向前……选择……游戏失败者有可能死亡……
死亡的威胁到底来自哪里?
被杀死的玩家真的就死了吗?
梁再冰有预感,解开这两个问题之后,就离通关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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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踏……
鞋跟摩擦瓷砖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响。
梁再冰没睁开眼,安静地听着。
有人踩着台阶上来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踏、踏、嚓……
梁再冰的心脏却忽然凝了一瞬,有重叠的脚步声混进了上楼的声响里,而声音的方向是……
他保持着枕在沙发扶手上的姿势,面朝下垂着头,眼睛小心地睁开了一条线。
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离地十几厘米的位置,此时那里多了一双脚。
没有穿鞋,赤裸地踩在冰冷的瓷砖上,皮肤发着青。
而门外的脚步声也最终消失了,停在了门前。
梁再冰又把眼睛闭上了。
该死的,他就不该和江清鉴回来,这下被两面包夹了。
那双青白的脚顿了几秒,径直向他走来。
梁再冰缩在被窝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怨骨。
即使闭着眼,身体的直觉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散发着寒气的冰凉肢体接近着,离他的后颈越来越近。
在梁再冰下定决心动手的前一秒,那只手轻轻落在他颈后,却只是很轻柔地抚摸着。
梁再冰被那只死人的冰块手摸得汗毛都要竖起来,装着困倦的样子不舒服地缩了缩,躲开那只手。
好在附身鬼没打算对他做什么,越过沙发走向了玄关方向。
梁再冰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
不是前狼后虎吗?怎么你俩要干起来了?
防盗门被解锁向里拉开,梁再冰却没有听到任何尖叫或者鬼哭,只有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
粘腻的液体浸湿门口的脚垫,声音微不可闻。
是……尸体?
“别装睡了,起来。”
梁再冰还在琢磨,被这突然一声吓得不轻,霍然睁开眼睛看向门边。
江清鉴背对着他,半侧过头,溅满了鲜血的脸在走廊灯光隐约的照明下显得格外瘆人。
而他的脚边,横躺着一具无头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