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在屋里足足呆了三日,直到杂音渐远。
将不知从哪条门缝钻进屋内的几只蝗虫消灭,江雁悄悄打开屋门往外望,院里本就稀疏的枯草彻底消失不见,手掌扶住的门框变得略微粗糙,摸上去指腹沾染上少许尘屑。
再看天上飞的明显稀疏许多的蝗虫,以及地上四处散落但并不算多的蝗虫尸体,江雁思考了一下,从屋内取来竹篓和竹夹开始收拾。
走至屋侧,目之所及是近处光裸的树木枝干和荒芜的山体,稍远处是上下窜动的黑雾,再远处还是原来的模样,尚未被蝗虫啃食殆尽。
江雁很担忧,若是它们一边吃一边繁殖,再加上其他地方大概率也有蝗虫群,四面八方来相会……她不知道身前数百里秦山能让它们吃上几个月。
院内的蝗虫尸体江雁足足捡了大半篓,倒在地上碾碎后,她从厨间抱来一大坛草木灰,倒入搅拌均匀。
草木灰是古代杀菌消毒除污去味堆肥的利器,江雁对它的需求异常高。这次又到它发挥功效的时候了。
虽然不知道蝗虫尸体带的什么毒,草木灰能不能破坏毒素使其无害化,但江雁知道螳螂体内有铁线虫,差不多的蝗虫大概率也会有寄生虫。
而且最重要的是,万一腹部还藏着具有活性的虫卵呢?
这是前两日江雁在屋内拿草鞋拍死蝗虫后的下意识反应,这姿势太熟悉了,让她无法忘怀来自蟑螂的迫害,毕竟这鬼东西现在还时不时冒出来给她找事情。
蝗虫群离开后的土地表面,还出现了无法忽视的密集黑点。
江雁蹲下来仔细查看过,这些黑色或深棕色大概四五毫米的球形颗粒,基本就是蝗虫的排泄物无误。
秉持着有用无用都要用,也不差屎里那点毒的心态,她又拿来扫帚满院清扫,归拢至一处。
扫了几下,江雁“幡然醒悟”,既然最终都要混合在一起,刚才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捡蝗虫尸体?!
江雁给不出答案。
将院里清扫干净,连黄土都扫去一层后,江雁看时间还早,又盯上了院子外面的垃圾再利用。
扫帚上的细密竹枝在地上划出刷刷刷的声响,扫出一段距离后,周欢听从母命走出家门。
“江雁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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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的另一处,超大规模的蝗虫群刚刚飞抵芙蓉寨所在之地。
这支数日前突然从人迹罕至的秦山深处飞出的蝗虫队伍,在不断并入沿途受灾县域的蝗虫群后发展壮大,所过之处一片荒芜黄土。
不管是躲在屋舍内痛骂贼老天的寨民,皱眉不展的管事,抑或是被抱琴听莺围拢保护的伏维莘,都知道河定府勉力维持的安稳被彻底击碎了。
待到蝗虫大部分飞离,伏维莘戴着能够罩住全身的帷帽来到伏五叔的书房。
笃笃笃——
“进来。”伏检搁下手中的狼毫,看向有些拘谨的女郎。
“五叔安好。”伏维莘打完招呼顿了一下,而后问道:“年节后五叔来信提及的结亲一事,不知此时是否依然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