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何霜影失望的是,皇帝只占她便宜,不给她位份。
她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成功。
皇帝还说,没有名分,会更珍惜她。
为什么?
她不懂,却不敢过分要求,免得让皇帝怀疑她的“真情”。
他们幽会的时候,绯晚早已到了凤鸣宫。并没有引人注目,只是从后殿进去,私下见了晏后。
“姐姐的折子一定要送吗?以姐姐的眼明心慧,应该能看得出,折子送上去,只会适得其反,让陛下更与姐姐离心。”
晏后早已屏退宫人,只面对绯晚,说话没什么顾忌。
“妹妹,什么是离心?陛下的心,和本宫的,从未在一起过,又何谈离?”
“姐姐心意已决?”
“妹妹呢?你问我,那么你呢?”
晏后眼角天然微微上挑,平日笑起来极其明艳漂亮。此时不笑,认真起来,就会显得有些锋芒。或许,这也是皇帝抵触她的缘故之一。男人喜欢女子温柔和顺,不喜欢她们太犀利。
绯晚迎上那双美丽的眼,轻声问:“姐姐何意?”
晏后眸中一片了然:“妹妹,我忽然顿悟,你的心意,怕是一开始就很坚决。从你还在春贵妃手下的时候,你已经想到了今天,是么?”
她发现了。
绯晚一笑。
没有隐瞒,因为没有必要隐瞒:“姐姐明慧。”
晏后也是一笑。
“妹妹谬赞。我以前并不明慧。若明慧,或许,从开始就会碾灭你,抑或帮你。谁说得准呢。也许来日回想,我现在所为也谈不上明慧,实为糊涂,但那又如何。我本意所求,并不是要做明慧之人。”
“姐姐想做什么人?”
“掌权之人。”
毫不犹豫,轻轻吐出这四个字,晏后的眼睛因为锋芒毕露而更加明亮。
“好姐姐,我越发喜欢你了。”
绯晚的欣赏和倾慕不加掩饰。
让晏后想起之前的某一次。
绯晚也是用这样……不,用比现在更热烈的眼神注视着她,说心悦她,说比在意陛下更在意她。
她为此而脸红,慌乱。
现在想想,真有意思。
那时候的她多傻啊。
还在为自己不是皇后而不服委屈,认真地鄙视着宫中每一个得到恩宠的女人,妄想着皇帝能像她刚入宫时那么重视她、宠爱她。
呵!
“好妹妹,我也越发喜欢你了。”
晏后朝绯晚伸出手。
靠近,将绯晚轻轻搂在怀中。
附耳低声。
“我喜欢你的眼睛,有一种奇特的美丽,让人深陷其中,沉湎在你编织的动听的谎言里,在你伪装的柔顺谦和里,心甘情愿被你骗,疼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妹妹,你多聪明啊,我比你差得远。我入宫这些年才偶有顿悟,还是在你的启发之下。我多么庆幸结交你,又多么后悔结交你。
清醒使人痛彻心扉,糊涂或许还能在浑噩中得到伪饰的幸福。可我已经回不去了,悔也没用。妹妹,我如此喜欢现在的醒来,如此享受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疼痛且危险的前行。
妹妹,谢谢你。”
绯晚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痒。
是晏后柔软的唇,附耳私语后,印在了她的脸颊。
绯晚双手环住对方腰肢。
“晏姐姐,我也喜欢你。以前是一点喜欢,现在,是两点。”
“你这小东西,现在终于肯承认以前对我是花言巧语了?只一点喜欢,敢说成愿以身相许。”
“可现在有两点了呀。”
“什么时候是三点四点五点啊?”
“姐姐越来越厉害,或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会喜欢姐姐更多。”
“呵!”
不带一丝欲念的姐妹间的拥抱,却比情人缠绵更让人心中甜蜜。
绯晚这次来凤鸣宫,本就不是劝晏后收回劝谏折的,只是来问一问事情进展和她的打算。
晏后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绯晚只会支持,不会干涉。
“妹妹,你喜欢皇后凤座吗?”
晏后将头轻轻靠在绯晚肩膀。
绯晚没有迟疑,直接道:“不喜欢。”
“你满足于贵妃之位?”
“不,姐姐,我不满足,不喜欢,不接受宫中册封的任何一个位份。将女人分出三六九等,便于掌控,看她们互相厮杀,是帝王的恶趣味。”
“那么你想怎样?”
“我啊,我想打破这一切。”
绯晚松开晏后,轻轻后退两步。告诉晏后,她会帮她成为掌权之人。
晏后问:“你帮我,那么你自己呢?”
绯晚笑:“姐姐,我们从来不是敌人。不必分彼此。起码现在不必。”
绯晚离开后,晏后一个人在殿中默坐片刻,没有想通绯晚最后的话。
外头殿中还坐着一部分没有散去的亲近嫔妃,晏后出去陪了一会,让大家散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时不时会想起绯晚的每一句。
忍不住去猜测绯晚许久以来到底在筹谋什么。
依旧猜不透。
她唯一可以肯定,绯晚不是坏人。
也不会妨碍她掌权。
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种直觉。
直觉可信吗?
……
“陆大人还在宫门外跪着吗?”
“没有,娘娘,奴才去劝过之后,陆大人听说陛下已经在带病批折子,便感激涕零对着宫门磕了三个头,说自己虽然出于公心,但逼迫君王属于失礼,要写请罪折。禁卫值房给他准备了笔墨,他一直在里头写折子。”
“哦,那他还算懂事,知道自己错了。”
绯晚回到辰乾殿,跟曹滨询问陆龟年动向。
听说他在值房,放了心。
跪求皇帝理政什么的,做做样子就行了,别真把自己冻坏了,看来陆龟年果然会变通。
于是进殿去继续批折子。
她在殿外殿内和宫人对话都没有轻声,为的就是让里头人听见。入殿后除去披风、暖身子、喝茶也是如常,不再放低声响。
须臾,何霜影便从里头出来了。
衣衫整齐,头发挽得也算齐整。虽然领口上的红痕证明她没干好事,但绯晚也不揭破。
和她寒暄,并询问皇帝的情况。
“陛下方才醒了,说身上睡得一层薄汗,很是难受,妾身扶陛下沐浴来着。娘娘放心,都是妾身服侍,没有累着陛下。”
绯晚点头:“太医说过,陛下沐浴可让气血畅通,只是别劳累,你做得很好。”
于是进内殿去,还带了一摞奏折。
都是她“不懂”的,恭请皇帝决断。
见面后,皇帝眼底闪过的一丝隐瞒之色,她看清了,只做不知。
他和谁偷会,她才不管。
她现在满心都是奏折和朝政,以及大梁万里江山。
让虞忠回兵部,也不过是小事一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