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的嘴角,再次浮现出那抹熟悉的,玩味的笑容。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该选哪一个。
单纯的打打杀杀,太低级了。
他更喜欢的,是那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让对方在绝望和悔恨中,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快感。
他看了一眼窗外。
天,快亮了。
落云城,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一场真正的好戏,也即将拉开序幕。
天色蒙蒙亮,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为落云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街上的早点摊已经冒出了袅袅的白烟,零星的行人开始出现在街道上,新的一天,带着惯有的平静与喧嚣,缓缓苏醒。
然而,在这份平静之下,无人知晓的暗流,早已开始汹涌。
听风楼,雅间内。
玄元盘膝而坐,一夜未眠,但精神却愈发矍铄。他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房间,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如同死狗般的身影上。
彪哥。
是时候让这个“信使”,发挥他应有的作用了。
玄元屈指一弹,一道微不可见的灵力细丝,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了彪哥后颈的某处穴位。
“呃啊——!”
一声凄厉而又压抑的惨叫,从彪哥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他猛地从昏迷中弹起,浑身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球暴突,布满了血丝,仿佛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酷刑。
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仅仅一瞬间,彪哥就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恐地环顾四周。
陌生的房间,紧闭的门窗,以及……那个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端着茶杯,正静静看着他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面容清秀,眼神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在彪哥眼中,却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恐怖百倍!
昨夜那如同魔神降世一般的身影,已经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醒了?”玄元放下茶杯,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睡得还好吗?看你的样子,似乎做了个噩梦。”
彪哥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强撑着沙哑的嗓子吼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有种就给老子一个痛快!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他试图表现出匪寇应有的骨气,但颤抖的身体,却无情地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给你个痛快?”玄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笑出声,“不不不,那太浪费了。杀人,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处理方式。我这个人,一向喜欢物尽其用,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废物。”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彪哥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告诉我,关于黑风山的一切。你们的大当家是谁,修为如何,老巢在哪,有多少人马,最近在谋划些什么……说得越详细越好。如果你说的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体面一点。”
彪含着血水的唾沫,啐向玄元。
玄元身形微动,轻易地避开了,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一缕漆黑如墨的灵力,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缓缓凝聚。
“你知道吗?人的神魂,是最脆弱,也是最敏感的东西。我这门秘术,可以直接作用于你的神魂,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缕黑气,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彪哥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觉到,那小小的黑气之中,蕴含着足以将他彻底摧毁的恐怖力量。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大当家会为我们报仇的!”彪哥色厉内荏地吼道。
“是吗?”玄元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彪哥的眉心。
“那就……先来尝尝开胃菜吧。”
“噬魂指。”
嗡!
彪哥的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无尽的灰白。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亿万只蚂蚁,在他的神魂深处疯狂地啃噬着。他的意识被拖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暗漩G,无数恐怖的幻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看到了自己死去的兄弟,他们的尸体腐烂,化作厉鬼,伸出利爪,撕扯着他的灵魂。
他看到了自己被千刀万剐,每一刀都清晰无比,痛楚被放大了千百倍。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一秒,仿佛一年,一年,仿佛一个纪元。
当玄元收回手指时,彪哥已经彻底瘫软在地,口鼻之中,流淌出腥臭的涎水,眼神涣散,大小便失禁,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恶臭。
他没有死,但他的精神,已经被彻底摧毁。
玄元厌恶地皱了皱眉,挥手布下一道小小的气旋,将污秽之气隔绝开来。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吗?”他蹲下身,拍了拍彪哥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彪哥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玄元的脸上,那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半分凶悍,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旧的风箱。
“我……我说……求求你……我说……”
“很好。”玄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乖嘛。”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雅间内,只有玄元平淡的问话声,和彪哥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回答声。
彪哥就像一个被掏空了所有秘密的瓶子,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倒了出来。
黑风山的大当家,人称“黑山君”,筑基中期的修为,为人残忍多疑,心狠手辣。
黑风山的老巢,位于落云城外三百里的黑风崖,易守难攻,常年盘踞着近百名匪寇。
而最重要的信息是,黑风山最近,正和城东的豪族——王家,因为一条矿石走私的商路,闹得不可开交,双方私底下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小规模的冲突,互有死伤。
王家。
玄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想起来了,昨天在万宝楼,那个试图用灵石砸人的嚣张青年,不就是王家的二公子,王腾吗?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玄元看着已经如同烂泥的彪哥,“你们大当家黑山君,最看重什么?”
“是……是面子……”彪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他……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和……和挑衅……”
“面子?”玄元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他的面子,彻底撕碎,再踩在脚底下,狠狠地碾几下。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玄元站起身,语气轻松地说道。
彪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解脱。
然而,玄元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再次坠入了冰窟。
“不,说错了,你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玄元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丹药,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腥甜气息。
“这是‘噬心蛊’的子蛊,吃了它。”玄元捏开彪哥的嘴,粗暴地将丹药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阴冷的细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彪哥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小虫子,正在他的五脏六腑间游走,最后,盘踞在了他的心脏之上,与他的心脉,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
“从现在起,你的小命,就掌握在我的手里。”玄元的语气,如同恶魔的低语,“只要我心念一动,这只小虫子,就会开始啃食你的心脏。那滋味,比刚才的‘噬魂指’,还要美妙一万倍。它不会让你立刻死去,而是会让你在清醒的状态下,一点一点地感受自己的心脏被吃干抹净。”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玄元心念微动。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整个房间。
彪哥捂着胸口,在地上疯狂地打滚,他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蚯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无形的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种痛,深入骨髓,撕心裂肺!
仅仅持续了一瞬间,玄元便停止了催动。
彪哥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看向玄元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那是神灵般的敬畏。
“现在,听好我的剧本。”玄元重新坐回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昨夜,你们一行人,在城西遭遇了王家的埋伏。王家蓄谋已久,出动了数名高手,你们猝不及不及,全军覆没。你所有的兄弟,都惨死在王家人的手上。而那柄裂山锤,也被王家抢走了。”
“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你拼着重伤,九死一生,才从王家的包围圈里逃了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回去向你们的大当家,黑山君报信。”
玄元的声音很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彪哥的心上。
彪哥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要嫁祸给王家?!
他瞬间就明白了玄元的意图。
这简直是……一条毒计!
以黑山君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一旦相信了这个“事实”,必然会和王家不死不休!
这个年轻人,他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他要挑起一场血腥的战争!
“明……明白了……”彪哥颤抖着回答,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光明白还不够,得演得像一点。”
玄元说着,站起身,走到彪哥面前。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玄元一脚踩断了彪哥的左臂。
“呃啊!”彪哥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玄元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又在他的胸前和后背,划开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嗯,这样看起来,就比较有说服力了。”玄元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
他丢给彪哥一瓶最低劣的疗伤药。
“记住,只准恢复到能走路的程度。回去之后,要表现出悲痛、愤怒,还有……对王家的刻骨仇恨。”
“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说错一个字,或者被你们大当家看出了破绽……”玄元指了指彪哥的心脏位置,笑容玩味,“你知道后果的。”
彪哥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哪里还敢有半分反抗的念头。
在死亡和酷刑面前,所谓的骨气,一文不值。
做完这一切,玄元像拖死狗一样,再次将彪哥拖起。
等到夜幕再次降临,他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听风楼,来到了落云城西门附近一处偏僻的角落,将已经奄奄一息,却又被他强行吊着一口气的彪哥,扔在了地上。
“去吧,我的信使。”玄元的声音,在彪哥耳边轻轻响起,“别让你的大当家,等急了。”
说完,他的身形便再次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彪哥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撑了身体。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的城墙,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颗棋子,一颗挑起战争,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
他不敢不从。
他拖着重伤的身躯,一瘸一拐地,朝着城外黑风山的方向,艰难地挪动着。
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地狱的深渊。
……
回到听风楼的玄元,心情格外舒畅。
他将那柄裂山锤,再次取了出来,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
这柄锤子,现在已经不是一件单纯的灵器了。
它,是引爆一场大戏的导火索。
是即将砸在王家和黑风山头上的催命符。
他推开窗,晚风吹拂着他的发梢。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屋檐,望向了城东的方向。
那里,灯火辉煌,正是王家的府邸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