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赵云飞握着短刀的手有些发凉。他站在废驿破屋中,眼前这个自称“傅藏阳”的男人安然坐于榻上,身旁香火袅袅,却仿佛隔着千年尘沙与他对峙。
“你不是第一个。”傅藏阳眼神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天气冷暖,“你只是……其中一个。”
赵云飞没有动,刀刃微扬,映着烛火的光:“你来,不是为了天下,也不是为了改史,那你到底图什么?”
傅藏阳笑了笑,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枚金属片,在指间轻轻一转。赵云飞眼神骤冷——那是块芯片,一块被打磨过的、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我图的东西,你看不到,但你能猜到。”傅藏阳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睥睨,“这天下几分,谁得江山、谁亡国、谁背叛、谁称王,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数据演算。”
“你在用历史……跑实验?”赵云飞皱眉。
“何止实验,”傅藏阳轻笑,“我是在……写剧本。”
赵云飞心头一震。他隐隐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不安、被人提前布局、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此刻终于找到了源头。
“你不是被穿越的,”赵云飞试探道,“你是……主动来的。”
“聪明。”傅藏阳点头,“有人被命运扔进这乱世,有人自己跳进来做命运。”
赵云飞缓缓收回短刀,目光却更加警惕:“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你剧本里的角色?还是变数?”
“变数。”傅藏阳坦然承认,“原本的设定里,你并不会成为乱世焦点——你只是千万人中的一员,但你的出现,搅乱了轨迹,提前动了李密,误了王世充,甚至拦住了宇文化及。”
赵云飞语气冷了下来:“所以你想抹去我?”
“不。”傅藏阳摇头,“恰恰相反。我需要你,来对抗……他。”
“他?”
傅藏阳抬头望向窗外的夜色:“你应该早就察觉了——李安仁不是个商人,张衡也不是‘维稳者’那么简单。甚至,就连你身边那块怀表,都不是普通的遗物。”
赵云飞下意识摸了摸怀中那枚表,冷汗瞬间从后背冒出。
“七个人。”傅藏阳手指在空中比划,“穿越计划代号‘鸿胪’,七人,七套逻辑。一个想救人,一个想发财,一个想控制历史、一个要维持秩序,一个要复写历史,还有一个……”
他语气顿了顿,盯着赵云飞。
“——你,是意外。”
赵云飞握紧了短刀:“我才不信什么‘计划’,我不管你写什么剧本、做什么演算,我只问一句:百姓的命,是不是你演算里的注脚?”
“可笑。”傅藏阳冷笑一声,“他们的命,从来不在你手里,也不在我手里,是时代的洪流,是统治者一句话,是战争一把火。你能救几个?”
“能救一个是一个。”赵云飞咬牙。
“愚者。”
傅藏阳站起身来,披风轻扬,居然身形颇有几分帝王气象。
“你知道‘大唐’之后是什么吗?你知道五代十国之后有多少人死于军阀、死于疾疫、死于荒年?你改得了吗?”
“我改不了全天下。”赵云飞目光冷峻,“但我至少能让李密别再借清洗之名屠一座城,让太原百姓不死于谣言,让小卒有命回来。你做得到吗?”
傅藏阳笑容一滞。
他忽然开口:“赵云飞,问你最后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穿越’这件事,是如何开始的?”
赵云飞皱眉:“什么意思?”
傅藏阳缓缓道:“你以为你穿越是意外?真的是撞了雷、喝了酒、玩了个游戏?你错了。”
他从桌下取出一枚匣子,推到赵云飞面前。
“这是你来的‘方法’,也是你回去的‘钥匙’。”
赵云飞下意识伸手,却猛地顿住:“你说……还能回去?”
“当然,”傅藏阳盯着他,“但代价是——你得离开现在这个局。”
赵云飞眼神复杂地盯着那匣子,像盯着某种诱惑之门,良久才问:“你现在……想和我合作?”
“这乱世,注定不能由一人收尾。”傅藏阳目光幽深,“你也知道,第七人……已经动手了。”
赵云飞眸光一凛:“司马徽?”
傅藏阳点头,低声道:“他不是你以为的司马徽。他,是另一个时空的……编程者。”
屋外风声骤紧,像有野兽呼啸而过。赵云飞身侧怀表轻轻跳动,“滴”的一声,那熟悉的共鸣响起——第七人,正在启动另一场“改写”。
赵云飞推开匣子,眼神坚定:“钥匙我不要。”
傅藏阳盯着他:“你确定?”
“我确定。”赵云飞缓缓拔刀,“你们谁写剧本都好,我赵云飞——只认一个字:活。”
傅藏阳目光一闪,忽而笑了笑:“你终究,会走到那一步的。”
赵云飞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开,月光洒在他背上,那匣子却在桌上“咔哒”一声轻响——似乎自动开启了。
一张印着“实验编号:001”的档案纸,无声滑落。
赵云飞骑马走出驿馆,脑海中回荡着傅藏阳的话,正欲返回营地,忽然远方烽火骤起!
北面,蓟城方向。
刘大锤的声音从夜风中传来,远远地惊叫——
“主公,不好了!我们的人被调虎离山了!有黑甲军进了城!”
赵云飞心头一紧,猛地加鞭而去。
可就在他刚翻过一座坡岭,一支熟悉的队伍赫然拦住了他的去路——不是敌军,却也不是唐军,而是……
李世民亲率的骠骑营!
为首一将,正是尉迟敬德。他勒马而立,冷冷道:“奉太宗之令,赵将军暂停一切行动。”
赵云飞愣住:“李世民让你来拦我?”
尉迟敬德脸色铁青,丢出一卷锦囊:“太宗有令,说你再往前一步,就要踏入……别人的局。”
赵云飞缓缓接过锦囊,展开看去,纸上只写一句话:
——“云飞,北方这盘棋,不归我们了。”
他目光一震,再看纸背,却写着另一个名字——
“司马徽,入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