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醉月楼,笙箫犹在,风吹帘动,香烟缭绕。赵云飞站在雅间门口,紧盯着眼前那名自称“宋一鸣”的男子。
这人长相平平,放在大街上属于“排队买饼你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类,可偏偏他那一身儒袍干净得像刚从书院里走出来的,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淡漠,像是早已将天下视作棋盘的人。
“第七区?你们这些穿越者还分区的?”赵云飞眯起眼,走进屋内。
宋一鸣笑了笑,手指在棋盘上轻点:“第九区是文化保留型,注重历史节点的稳定;第七区是利益实验型,我们……更重视结果。”
“你们还真是‘内卷’出了花。”赵云飞在对面坐下,端起茶盏嗅了嗅,“我是不是得恭喜你?太原一局,你的手笔?”
“太原只是开始。”宋一鸣将一颗白子夹起,“真正的大棋,还没开局。你我都清楚,这个天下不会等人,隋炀帝命不久矣,李渊虎踞关中,窦建德与王世充争锋河北,还有宇文化及这颗定时炸弹在北方滚来滚去。”
赵云飞哼了一声:“你说得跟评书似的,这些我会不知?问题是你想干嘛?”
“你不觉得你走到这一步太慢了吗?”宋一鸣忽地开口,目光灼灼,“你有穿越的优势,有现代人的知识,可你却始终只是‘跟着历史走’。你不觉得憋屈?”
赵云飞盯着他,忽然笑了:“你是想让我叛变历史,站你那边?”
“不叫叛变,叫创新。”宋一鸣语气不急,“第七区一直认为,隋末乱局本就是一场政治实验,既然历史已经破碎,为什么不尝试建立一个更有效率的政体?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对的。”
赵云飞喝了口茶:“你们这帮人是不是看了太多《三体》?一句‘破壁’,一个‘降维’,最后全都想着做执剑者。”
宋一鸣并不动怒,反而认真起来:“赵云飞,我尊重你。第九区派你来是为了稳定节点,可我看得出来,你内心并不服从命运。你有野心,有能力,有人心。只要你点头,我可以让你统领新局——你做皇帝,我做辅臣,咱俩联手,彻底重构这天下。”
赵云飞噗地一口茶喷出来:“你这比李安仁还能忽悠,他至少还知道搞生意赚钱。你倒好,直接让我篡位了?”
“这不是篡,是替代。”宋一鸣目光灼灼,“李渊、李世民他们的结局我们都清楚,可你若出手,这段历史将因你而不同。赵云飞,你不想名垂千古?”
赵云飞搁下茶杯,眼中笑意散去,语气陡然一冷:“我确实想名垂千古,但不是靠篡改别人命运得来的。”
他起身,整了整衣襟:“宋一鸣,你有才,但你疯了。隋唐之变不是你我能随意摆弄的。别拿未来当赌注,我赵云飞,不赌天命。”
宋一鸣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像在等一个回头的念头。赵云飞却径直转身。
门外的夜风带着市井的腥味与酒气,赵云飞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混沌气味都吐出来。他才走几步,身后传来宋一鸣的话音,轻飘飘,却透着阴寒:
“你若执意逆我而行,那我们只能在战场上再见了,赵云飞。”
赵云飞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奉陪到底。”
走出醉月楼,曹达迎上来,一脸焦急:“将军,这屋子外头藏着好几双眼,我刚才数了至少七个人,个个手里拎的不是短刀就是袖箭,咱幸亏走得早。”
赵云飞皱眉:“看来他不是来谈,是来试我。”
房玄龄从街角阴影里走出:“将军可否一言?”
赵云飞点点头,房玄龄压低声音道:“他不是普通穿越者。他的计划中似乎包括接管某一支义军,具体我还在查,但……他似乎已经与宇文化及暗通款曲。”
“宇文化及?”赵云飞瞳孔一缩,“那疯子不是正在潼关北方自保么?”
房玄龄眼中闪过一抹异光:“恐怕正是因为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才会接受宋一鸣伸出的手。”
“这么说来……”赵云飞咬牙,“他们要在关中搞大事了。”
“没错。”房玄龄取出一份密报,递给赵云飞,“这是李世民今早送来的急信,称有探子发现一支装扮怪异的队伍潜入弘农城,而弘农,正是通往长安的必经之地。”
赵云飞展开密信,眉头越皱越紧。
“弘农……是李渊父子退可守,进可攻的后背屏障,一旦被破,那就是一场釜底抽薪的灾难。”
他转头看着房玄龄与曹达,语气陡然沉了下来:“立刻整兵西行,我们必须赶在宋一鸣动手之前,救下弘农城!”
曹达翻了个白眼:“你还真就不歇口气啊?这才坐了半盏茶就又要奔命,咱们到底是主角还是快递员?”
“别废话,”赵云飞已快步走向西郊破庙,“咱们主角的命,就是比别人苦。”
两日后,赵云飞率部突抵弘农。夜色浓重,山风呼啸。他在山道尽头遥望远方,只见弘农城外已点起零星火光,隐约可见黑甲人影攀墙、放箭。
“他们动手了!”赵云飞低吼。
房玄龄翻阅地图:“北门小路狭窄,可潜行,南门防守最薄。”
赵云飞点头:“全军分三路,曹达带人绕东丘突袭后方,房兄率弓弩在西丘牵制,我带突骑直冲南门!今夜若弘农破,我们全都得跪在李渊老爷子面前谢罪!”
“得令!”
鼓声隐隐传来,弘农城陷入最危险的时刻。
赵云飞跃马而前,心中如擂战鼓。身后兵士无声紧随,整齐如一。他忽然笑了,心里想:你想做棋手,我偏要当个搅局的子。
今夜,弘农,血雨将至。
而远在城西十里,一名身披黑袍的青年正望着远处火光中的弘农城。他手里拈着一方玉简,上面印着几行古怪符文,眉头微皱。
“他来了。”他轻声喃喃,“赵云飞,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身后一道身影低声问:“要不要动用那件东西?”
黑袍人摇头:“还不到时候。让他先赢几局,赢到觉得这天下都可以靠他撑起来的时候……再把他彻底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