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佳佳拿过他的头,认真和脖子对齐,切口很完整,看得出那刽子手的技术很不错。
“好了,别再掉了,到时候可没有像我这样胆大的家伙来管你。”
男人的嘴张了又张,似乎是许久未说过话了,努力了半天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像是嘴里含了两个大枣似的,于佳佳完全没听懂。
“我知道你灵智高,可你这独创的语言我是一句也听不懂。”
男人左顾右盼似乎是想抓只小鬼来翻译,看来看去发现他们还不如自己。
虽然没有表现出敌意,于佳佳对于这个家伙的态度还是谨慎的,眼睛时刻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于佳佳的错觉,竟然在他身上看出来局促和羞涩。
于佳佳甚至怀疑自己脑袋是不是跟闻流炎待太久,坏掉了。
眼睛无意间瞟到他绑在胳膊上的白带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什么。
“樊?”
男人听到“樊”这个称呼后,眼睛瞬间有了光亮,他盯着于佳佳的脸。
因为砍头而丢失的记忆,也渐渐浮现……
“喂!是我救了你哎,为表谢意你是不是应该卖身给我啊?”
少年从昏迷中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长相俊美的男人,抖动着手中的卖身契,说道:“答不答应?答应就把这卖身契签了,不答应现在就把你从我的马车上丢下去。”
少年努力想抬起手,最后只是动了动手指。
“哎呦!瞧我这脑子,忘了你浑身裹满绷带是我从乱葬岗捡回来的了。”
“签不了字的话,按个手印也行,放心,我绝不强买强卖。”男人嘴上这么说着,手上也没闲着,攥住少年的手,强行把手印按上。
男人查看一眼手中的卖身契,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折好收进衣襟里。
垂眼看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少年,承诺道:“等你补齐我为你垫付的医药费,我会还给你自由。在此之前,你要为我所用,欢迎你啊,成了我这个奸商的手下。”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余,余孽的余,多余的余,反正就是不被需要的东西,你也可以叫我余先生。”
“至于你,已经身死在乱葬岗了,你之前的过往我不过问。以后我就用“樊”这个字来称呼你吧,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樊。你…咳咳咳!”
余先生捂着嘴开始止不住的咳嗽,红色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咳嗽过后,他拿出帕子不慌不忙擦拭手上的血,这些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差点忘了告诉你,你的主子是个病痨鬼,你要是实在还不上药钱赎身,熬死我也行。”
余先生说完这些,靠着车厢壁假寐,好像刚刚的咳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马车行驶了一天又一天,除了吃饭,剩下的时间都在赶路。
樊不知道余先生要去哪里,他只知道余先生是很好的人。
余先生会喂他吃饭,会给他换药,虽然嘴上总是在抱怨,他的细节却是藏不住的温柔。
余先生会在喂饭前吹试好温度,会在吃过饭后,帮他擦拭干净嘴边的残渣。
余先生不会嫌弃他身上的血浓,哪怕在换药时弄脏他那看起来就很贵的衣服,也毫不在意。
余先生的身上总有一种药和花香混合的味道,很好闻。
余先生温柔又漂亮,娇贵的像一朵兰花。
余先生……
余先生……
余先生……
“余先生,咱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哪啊?”
“向平。”
“去那干什么?”
“做生意,顺便寻医。”
“余先生的病能治好吗?”
“不能,我这是遗传病,爷爷遗传给我爹,我爹怕没人给他收尸,明知这病,却生下了我。”
“余先生每天喝这么多药都治不好吗?”
“要是治的好,我爹也不至于三十出头就死了。”
“余先生今年多大?”
“二十六,你呢?”
“十六岁。”
“怪年轻的,等你熬死我,也不耽误你成家,真好。”明明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余先生的话语中,却有着岁月的疲惫感。
“余先生,你不会死的,你会长寿,非常长寿,与天同寿的那种。”
“噗!哈哈~”余先生被他这天真的话逗笑了,并非是往日挂在脸上与客户谈判的假笑,而是那发自内心的最简单的笑容。
“好~借你吉言。”余先生笑着,揉揉樊的脑袋。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摸脑袋的樊有些慌乱,他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眼睛不自觉想看向余先生,又怕他介意自己的冒昧,所以总是偷偷看他。
身体彻底痊愈的樊,主动照顾起余先生的饮食起居。
余先生睡觉时,他就守在床边。
余先生醒来,撩开床幔,他早已准备好早饭,端着洗漱的水等在那里。
余先生上街谈生意,他警惕观察四周,绝不让不相干的人靠近余先生。
毕竟患有咳疾的他,皮肤比普通人要白,衬得他的嘴唇更为红润,配上那披散的过膝长发,加上那股病殃殃的劲,还有那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看起来就很贵的衣锻,谋财图色都好,很难不被歹徒盯上。
“余先生,该吃药了。”
樊脸上带着笑,把从客栈厨房煮好的药,放到余先生桌上。
余先生看了一眼这个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家伙,饶有兴致问道:“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嘿嘿~也没有。我听街上的人说,这次的李大夫,是难得一遇的神医,说不定真能治好余先生的病。”
“换汤不换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