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书院?那里有何特别?”子慕予不解。
“庄穹也曾经卡在「道德踪」第九层上许多年,他就是在国子书院突破的。”云熠道。
“你不知其中具体缘由?”子慕予问。
“整个鸿蒙渊,除了庄穹自己,应无人知晓。”云熠道,“若你想进国子书院念书,正月十五前需到神都,参加书院的夺名试。”
子慕予陷入沉思。
若她能将「道德踪」练到第十层……
“若我能将「道德踪」练到第十层,我便可以自己解开丰俊朗身上的「诛识砂」,不需要再与你做交易。”子慕予道。
她不明白云熠为何要拆自己的台。
云熠微笑着点点头:“的确。可是突破「道德踪」第十层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个过程中,你或许需要我的帮忙。”
“所以,这还套着另外一桩交易吗?”子慕予侧头,眼神有些疏离。
云熠摇头:“不,这同样是我付给你的利息。”
子慕予唇瓣轻抿,碎发在寒风中不断扫过双眸。
她心知,与云熠合作犹如持火探深渊,福祸无准。
这么粗的大腿,现在可以让你抱,未来也可以在某个时刻一脚踹开你或者踩扁你。
更令子慕予心生警戒的是,云熠或许有某种魅惑人心的本事。
或许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云熠想获取她信任和同情的手段。
子慕予认为必须用些血淋淋的事实来让自己保持理智。
“元卓,是你儿子吗?”她的双眸清泠泠盯着云熠。
云熠眼神闪烁了一下:“是。”
“你为什么要山魁老人杀他?”子慕予的目光没有任何游移。
云熠的眼神突然沉了下来,黑得深不见底:“我在凤凰坳布下了阵法,当初发生的一切我后来都看了。”
“他叫赵宣。”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暗光。
云熠抬起右手,拇指屈曲,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凭白害他丢了性命,还差点连累了你。”
他再看向子慕予时,目光复杂,隐隐还有些倦意,叹息一声才道:“对不住。”
子慕予微愣。
这样的云熠,跟她想象中的千差万别。
她努力把心一横:“「对不住」这种话,不是应该跟元卓说吗?”
“他的存在,不合时宜。”云熠道。
子慕予冷笑一声:“你睡苏姨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合时宜?”
云熠突然急了:“遇见予安后,我就从没碰过别的姑娘。是苏柔给我下了药,偷偷怀上的。别人的过错也要算到我头上吗?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在发现苏柔怀孕的时候,就应该动手,不让古元卓有出生的机会?”
子慕予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云熠不仅急了,还似乎很生气,甚至还有些委屈。
这模样,让子慕予都控制不住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嘴巴张了张:“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句话明显没有安慰到云熠。
“自从……”云熠舌头似乎被自己咬了一下,整个人震了震,急躁和气恼骤消。
连空气都仿佛凝住了一瞬。
“自从捡了你,我就一直在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误。”云熠道,恢复清明的眼睛里,重新覆上柔情。
子慕予越听越不明白了。
“什么意思?”她道。
此刻云熠的眼里,是一种让人看不透的平静:“我不想日后,有人会用我的错误来威胁你。”
子慕予非常顺其自然便将云熠口中「我的错误」理解为古元卓。
把古元卓说成错误,这让她心生不悦。
“怎么,怕我遭受威胁后,我这把刀不好用了?”子慕予冷谑。
云熠沉默。
他平静地看着子慕予。
子慕予觉得他的眼睛里藏了一团迷雾,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其中的想法。
心中不禁感到有些烦躁。
“丰俊朗的师父和父母又为何要非死不可?”子慕予再问。
“我想尽快找到你。”云熠道。
子慕予眼中一涩。
还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子慕予双手攥拳:“你既知道子明会把我培养成一个替身,定然知道就算你什么都不干,子明也会把我暴露到你面前,你根本不需要利用丰俊朗!”
“可是我等不及了。”云熠愈来愈平静,“公孙日月办事太磨叽,逼着我不得不动手。”
子慕予的目光突然变得很轻,眼底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
原来,云熠是这样一个人。
现在问题都得到了相应的答案,心里却空落落的。
“为了自己的仇恨,谁的命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庄穹该死。可是云熠,你也一样该死。”子慕予淡淡说完,冷漠扭头。
她来到丰俊朗身边,将人架起,背了起来,转身便走。
积雪很厚,子慕予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云熠沉默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里像在怀念,又像是感伤,最后空空茫茫,无所归依。
子慕予身影消失在风雪中一阵后,云熠的身体骤然消散,变成星星光点飘落在雪地里。
……
……
万神台,九天云德殿。
云熠坐在金案后,双手软软搭在扶手上,头耷拉着。
旁边的侍神宦官如意满脸急色,来回踱步,想靠近查看云熠的情况,又不敢,踌躇又焦虑。
一阵清风拂过。
云熠他霍然睁眼,然后抬头。
如意忙擦冷汗,双手捧在腹前,碎步走近:“神相,刚才你胸口直冒血,吓死老奴了。”
云熠脖子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本相一生,只给两个女人捧过我的真心。结果,她们都不要。”
如意脸色微变,眼睛颤颤一时无着。
“她们……没有慧眼,不识宝珠!”如意小心翼翼地道。
“你懂什么?”云熠抬起脖子,坐直。
如意双膝一抖,猛地跪下,啪啪甩自己嘴巴子:“是是,如意不该胡言乱语。”
云熠有些无奈地挥挥手:“好了!”
如意被股力量扯起,手也动弹不得。
“本相平时就真的,那么可怕么?”
何止是可怕!
如意心里想着,脑袋却摇得像拨浪鼓:“神相威严,怎么能说是可怕!”
“还不如一个孩子。”云熠又靠在椅背上。
“她好像,想我做个好人。”一缕叹息响起。
见云熠肢体放松,如意轻轻舒了一口气。
舒完气如意又禁不住暗暗纳闷:什么孩子?神相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