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生沉默一会说:
“在回答之前,先解决我们之间的信任问题。我对你完全信任,但我看得出,你对我仍将信将疑,这不利于我们下一步行动。如果你信任倪中校,建议你马上跟她联系一下,就问我金陵生值不值得信任?”
边怀江点点头:
“我信任她,怎么跟她联系?”
金处长起身,拍拍屁股:
“请跟我走。”
他俩去了电信局,金陵生给他号码,让他拨打倪静电话。
边怀江得到倪中校的证实,无话可说。回到树林,他问:
“我信任你,请告诉我,是谁出卖了站长?”
金陵生考虑一会,还是说了:
“你跟踪的两个人,也是你跟站长为之闹意见的小杜和老李,都是卧底。是他俩出卖了站长。”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他真相,是因为他准备接下来,利用边怀江唱一出戏。
他听石静怡说过边怀江的情况,理解为这个人死脑筋,不符合他的思维不会信,不见棺材不掉泪。
便决定让他亲自操刀,让他在事实面前低头。为了栓牢他,隐晦的跟他打哑谜:
“我到上海兼站长,只是临时危机处理,顺便考察谁适合新站长。我欠你一个少将站长,我来就有还你的意思。不瞒你说,上海站的弟兄们现在处境危险,只有你有能力拯救他们。如果你能摒弃前嫌,跟我联手除掉叛徒,便是大功一件。我走之日,就是你归队晋升之时。”
边怀江听了金陵生关于老李和小杜是卧底之说,将信将疑。因为这让他联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二人是表姐夫推荐给他的。如果他俩是卧底,那表姐夫呢?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这二人进了军统上海站,一直像哈巴狗围着自己转。他也视他俩为心腹。
他没干到站长闹情绪。原站长为讨好他,同意提拔他俩为行动队副队长和小组长。
他瞬间明白了,怪不得金陵生事先强调彼此信任问题。原来他想见出自己的羽翼。
他吃了对方给的糖果,仍高兴不起来。他知道对方跟表姐夫明争暗斗,准备先观察,看看真假。随表态:
“金处长,事情已经说开了。我俩不存在前嫌。我听你指挥。”
金陵生果然面露喜色:
“好,我要你保证,你接下来的言行,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包括你表姐夫。”
边怀江一惊,既诧异,又尴尬的问:
“怎么?你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是不是倪中校告诉了你?”
金陵生摇摇头,笑道:
“你太小看人了,我可是当过第一批特工哦。你和他的关系能瞒得了我?你能保证吗?”
边怀江立即点头保证:
“如我透露一点点信息给表姐夫,愿意接受组织制裁。”
金陵生这才让他靠近,跟他交代了第一步做什么,以及接下来的几步怎么做。
他叮嘱随从,让他喊来小杜和老李。请他俩辨认,坐河边之人,是不是边怀江?
二人看过后,点头肯定,坐江边之人正是叛徒边怀江。
随从让他俩先隐蔽在附近,情况不对即刻抓捕。
小杜和老李对一下眼神,会心一笑,找地方隐蔽起来。小杜问老李:
“中尉,都说‘金站长’很厉害,我看不过如此。他发信号,我们该咋办啊?”
老李冷笑道:
“先除掉’金站长‘,嫁祸边怀江。把水搅浑,让他们自相残杀。”
不一会,江边响起枪声。只听“金站长”大喊一声“李副队长”一头栽进江里。
他二人赶到,见江面漂着血,再看边怀江,正怒气冲冲边骂,边对江水连开几枪。
“你个叛徒,陷害老子,不得好死。老子让王八啃你。”
老李拔枪怒对边怀江,喝道:
“副站座,你闯祸了。你怎么能杀他呢?杜组长,下他枪,铐起来回站。”
边怀江立刻枪指二人,喝道:
“老李,你个猪头。老子这么维护你俩,你俩准备恩将仇报吗?听副站长命令,带我回站。”
上海站全体成员,听说边怀江杀了新站长,大惊失色。报务员偷偷报告了毕代处长。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重庆来了电报:
边怀江副站长,锄奸有功,暂为上海站代站长。
边怀江当晚又接到重庆电话,知道表姐夫要来上海站,督察处理金陵生叛变一事。
至此,金陵生第一步圆满实施。第二步等着调虎离山了。
边怀江几天后,去码头接回表姐夫,热情非凡。让人通知全站人员参加欢迎会。
毕代处长春风得意,肃穆的宣布:边怀江同志代理军统上海站站长,必须尽快挖出其同党。
随后几天,上海站闹得人人自危,鸡飞狗跳。
这天下午,边怀江得知表姐夫急着要回重庆,设下私宴,请心腹老李,小杜陪酒。
席间,毕勇问边怀江,下一步准备这么干?
边怀江为终于干了站长,心里兴奋。想为表姐夫争口气,桌上随口谈了打算。
第一,总部交办的各项任务,没瓜皮啃,坚决完成。不成功,便成仁。
第二,应要求,拟派老李和小杜打入日本人内部,搜集情报。
第三,最近正考虑干一票大的。刺杀特高课长宫田惠子,让日本人知道军统的厉害。
第四……
“啪!”
毕勇将筷子朝桌上一拍,眼神复杂的瞅着边怀江。拉着脸说:
“糊涂!还想刺杀太……日本人?这不是找死吗?边代站长,上海站任务,便是设法挖出上海共党地下组织。暗中协助日本人抓捕共党。特殊时期,思维要灵活。无论是敌是友,只要目标一致,我们就合作嘛。”
边怀江心中咯噔一下,晃晃头,疑惑得问:
“表姐夫,我没听错吧?”
毕勇没直接回答,反问道:
“你刚才说应要求,谁的要求?”
边怀江看看身边二人:
“老李要求带小杜打入日军特高课,我认为可行,你对他俩应该清楚。你刚才要上海站协助日本人?不是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毕处长意思就是命令,你必须不执行?”
老李威胁道。
边怀江想不到老李竟然如此嚣张,横他一眼,恼道: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小杜嚯一下站起,拔枪指他头: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小野中尉说话?”
边怀江疑惑的左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表姐夫脸上,噗嗤一笑:
“表姐夫,你开玩笑吧?”
毕勇对老李二人摆摆手:
“去门外警戒,我跟站长有话要说。”
他看二人出门,将椅子拉近一点,凑向边怀江,低声说:
“怀江,我明天一早必须离开,实在没工夫跟你绕了。实不相瞒,我跟特高课宫田惠子中佐是朋友。我这次来上海,既为你助威,也想跟你谈谈。我不能害你,更不能让你当叛徒。上海站唯一的任务,便是抓共党。既给我解了围,又能确保上海站跟日军特高课相安无事。”
边怀江事后承认,听到表姐夫亲口承认,以及小杜称老李小野中尉,事实面前,真信了金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