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听石静怡说到组织营救,有些疑惑的插问道:
“石部长,按照我的理解,组织只知道你去上海中统站。并不知道你又去了军统,更不知道你被关押,何来组织营救之说?
石静怡感慨的说:
“你说的对,组织并不知道我去了军统。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想起这件事,我就感慨:深入虎穴,不是我一人在战斗。组织无处不在,时刻关心着我啊!”
她感慨一番,说了事后才知道的组织营救情况。
石静怡那天被苏淑清三人逼着赴宴,之后又不得不去澡堂子。恰巧被路过澡堂子门口的陈奇发现。
陈奇在延安接到回上海与“幽灵”单线联系的任务,三天前赶回上海。
他拐弯抹角的打听到“幽灵”已去了军统,心知她已顺利进了上海军统站。
他见“幽灵”进了澡堂子,决定抓住难得的见面机会。起码要暗示她 ,他仍是她的单线联系人。
见女少校和石静怡一前一后向门口走去,他正待暗示,却不料被等候的上校将她抓走。
他大吃一惊,跟踪发现她被押进军统上海站,这让他大惑不解:她怎么刚去军统就暴露了?
难道军统发现了她的“幽灵”身份?不应该呀?他一直等到晚十点,不见人出来。
次日去澡堂子跟老板打听缘故,老板不知原因,却透露了另家澡堂子淹死一个女军官的消息。
他跟着去了出事的澡堂子,老板承认前不久,有个女军官包了女浴池,扶着一个醉酒的女军官进了浴池。
结果包浴池的女军官趴浴池里淹死了,到现在都没要到洗浴费。
他坐进对面茶馆,分析“幽灵”是否与淹死的女军官有牵连。苦恼中想到一件事。
他在延安接受任务时,首长透露,因“幽灵”及时报警,边保局挖出中统东北和上海两站派遣的潜伏特务。
上海站派遣的特务,除带队的女中校漏网外,悉数被擒。
他连起来一想,估计“幽灵”的被捕,可能与这件事有关。但仍想不通为何是军统出面抓她。
凌晨向延安报告了“幽灵”被军统抓捕的消息,跟着接到回电:
迅速查明被捕原因,暂勿武装营救,等候进一步指示。
他不能动员上海地下组织去打听,只好去军统站附近碰运气。
这天傍晚,发现“幽灵”被押往中统上海站,便跟了过去。待门岗换岗,便跟回家的门岗打听。
这才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立即向延安报告了“幽灵”被捕之原因。
钟正荣听到这儿,饶有兴趣得问:
“石部长,后来你怎么脱险的?”
石静怡感慨的说:
“后来通过陈奇才知道,延安为救我,花了大代价。”
刘杰猜想,肯定拿抓获的特务俘虏交换。亦或以国共联合抗日之理由,要求释放。
肖秉义插话:
“刘局,不可能。如果公开交换,或要求释放,等于承认了“幽灵”的身份,石部长半年多的心血就白花了。我估计,可能在俘虏身上做了文章。”
石静怡眼圈红了,笑比哭难看:
“与俘虏有关,但你们都想不到,延安是怎么救我的。”
石静怡沉默一会,忽然哽咽起来:
“延安第一步,对中统中校倪静发了党内‘红色通缉令’。说她‘西安事变’后,不顾全国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呼声,暗害我党高级指挥员,罪不容赦。”
她捂着嘴继续哽咽着,三位明白,她说的高级指挥员,是指已牺牲的张荣刚同志。
她抹一下眼角,继续说:
“延安第二步,由边保局出面,以国共已合作为由,释放了没有血债的东北俘虏。提醒他们,不要再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知道为何刚到延安便被抓吗?不要以为有我党变节分子开的介绍信,我们就信了。介绍信大有讲究哦。”
她由衷的佩服道:
“陈奇告诉我,延安边保局的同志,暗示他们暴露的原因,是介绍信有问题。什么问题,回去问变节分子吧。”
在场人笑了,石静怡接着说:
“他们还举例上海潜伏特务暴露之原因:正常情况下,有志青年到延安,少则一个月,多则几个月才能到达。而他们半个月就到了,说明一路绿灯。不怀疑你,怀疑谁?”
在场人都点头,钟正荣接着说:
“你释放后,有没有及时跟陈奇接上关系?”
石静怡苦着脸,摇摇头:
“没有,陈奇事后解释,因他与我单线联系,不敢将监视任务交给其他同志。他每天监视到晚上十点。而我是凌晨两点,被直接押上轮船去了重庆。”
钟正荣奇怪道:
“吔,你的案子没有证据,早应该放了。更何况国共已经合作,怎么还要押送重庆?”
石静怡苦笑道:
“他们称为保护我,调我去重庆工作。我到了重庆,见的第一人叫毕勇,都喊他毕副处长。他说我的案子本来就没有证据,现在已证明我没问题了。他跟金处长建议,立即派我工作。可是,姓金的不同意,还想在你身上做文章哦。”
石静怡稍停一会说:
“我听他口气,感觉两人不对付。后来见到叫金陵生的处长,他问了我上海站的一些情况。然后问我的南造枪从何而来?我说一把在东北缴获的,另一把是杀鬼子特高课长顺带的。”
她喝口茶,接着说:
“他点点头说,一把是你的名字,另一把有‘黑熊’二字,是鬼子大佐吧?这么大的功劳,咋不报告呢?你先休息几天,听通知上班。我便利用这段时间等候联络人,我在码头等到了陈奇,双方互通了情况,约定了联络方式。”
刘杰问:
“这么说,你之后一直在重庆军统总部?”
石静怡摇摇头说:
“我在总部无所事事未满一个月,毕勇暗中带我去见了一个姓穆的副主任。他说,抗战形势严峻,据情报,日谍趁重庆混乱,潜入几个东北日谍。毕副处长认为你熟悉东北日谍情况。他让我集中精力注意并抓捕。”
她沉吟一会,说了一件偶然的事:
“我跑遍了重庆的大街小巷,这天黄昏我回去路上,见一个年轻妇女,抱着一个婴儿,坐街边乞讨。我正好发了薪水,便放一个大洋在她碗里。却没听到她声音,这才注视她。这一看,看出了问题。”
她得意的问:
“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刘杰猜,看到女人有枪?
钟正荣答,看到了女人怀里的婴儿是假的?
石静怡最后看向肖秉义,意思让他猜。肖秉义欠欠身,嘟囔一句:
“老熟人,很可能是契卡没抓到的日本女间谍。”
石静怡点点头:
“回答正确,可能是老天眷顾我,给我机会,让我走出困境。哎,肖秉义,你是怎么想到的?”
肖秉义回道:
“‘东方咖啡馆 ’,主要为刺探苏联远东驻军情况。暴露了,又干脆潜入苏联边防红军。‘满洲国’是他们的大本营。抗战爆发,他们怎么可能缺席呢?潜入抗战陪都,目的是策反官员捞情报。”
石静怡点点头,肯定道:
“一点不错,我接受任务后,又重新看一遍当年留下的照片。认出她是‘东方咖啡馆’服务人员。我电请毕勇派人,又将来的八人分成四个组,跟踪与她交谈之人。”
她说罢,看向窗外。仿佛在追忆,脸上有了笑容:
“我随后跟踪她,天擦黑,她绕到一个被炸塌一半的老宅。随后又发现几人。当夜行动,抓获三人,两人逃走。四个组,三个有收获。黎明前又抓了四人,首战告捷。”
刘杰佩服的神情溢于言表:
“你刚去重庆,就放了响炮。你立了功,他们应该不再怀疑你了吧?”
“甭想,他们对谁都怀疑。据毕勇告诉我,金陵生得悉情况后,跑总部大发雷霆,同时几天不睬我。毕勇安慰我,姓金的去总部争功,说潜伏间谍是他发现的,总部只好给他一笔奖金安抚。”
石静怡叹道:
”毕勇同时提醒我,要注意姓金的报复。有事跟他说,他会向穆副主任报告,替我讨回公道。我对他的提醒,将信将疑。提心吊胆过了几天,他的报复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