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族规应该如何处理。”
祝卿安转头看向了正在拼命嘶吼着的妇人。
“奸淫妇女,当杖十,流一百里。”
乡老嘴角微微扬起,他们吃准了这位大人的心肠软,之前对方就是如此,那普济堂是对方建起来的,还让他们这些大户出了钱来修缮,简直是糟蹋那些钱啊。
“之前也是这样处理的吗?”
祝卿安没有去看那夫人,对方不是这场审判的决定者,至少不是他需要去对抗的一方。
少年看向了那听见了这处理方案,目光微微躲闪的本家主事。
他们之前大概也是如此处理的,杖十足够打死人了,而女子应该是会被圈养在家中,或是准备下嫁笼络下面有能力掌柜的人心,或是留在家中就这样养着。
祝卿安大概可以猜到,里正他们的打算大概是用这个方式来迫使他做出二选一的决定,好让这些因此而感受到权利被侵犯的乡绅们倒向他们。
“你与他可是真心相爱?”
祝卿安了解完大致的情况,随后看向了堂下的两人,那女子此刻已经被妇人带着的两个婆子给拉了起来,甚至于还准备解开其身上的绳索,只是却被本家的当家人的一个眼神给逼退了回去。
“是。”
女子低垂着脑袋,她的发簪不知道丢在了哪里,让那一头秀发落在脸颊的两边,看起来好不狼狈。
“以奸淫之事判罚此事怕是有些不妥。”
祝卿安转头看向了乡老,对方眼中的算计此刻都快要溢出来了。
看着对方这拙劣的算计,祝卿安只能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这里毕竟不是现实世界,只是那镜面所化的虚象,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已经如同常人无异,但是有些地方依然显得有些古板而幼稚。
若是在外面,即使要陷害他人,至少也不会用这样明显的法子来。
不过随着他的继续干涉,这些人应该会逐步复杂起来的,此刻这天地之中的气已经有足足三成落在了村镇之中的人身上。
保持这个进度,应该就快要成功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那镜面,此刻外界和里面的流速已经来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里面的祝卿安此刻已经停止了和外面自己的即刻沟通,转而每一个月沟通一次,以此来保证沟通的有效性。
“回大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哪能让她随意任性,历来都是如此的,往日里也都是这样判的。”
“你也听到了,虽然我认为此事还有余地,但是宗族之事向来都是宗族自己解决的。”
祝卿安转头看向了地上的这一对苦命鸳鸯,就在少女面色发灰时,祝卿安却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本家主事之人,同时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叛军压境,镇子里面的男丁本就不够,若是再逐出一个,那么接下来民兵那边若是出现了减员,估计又要劳烦几位了。
我朝在特殊时期本就有特事特办的传统,这人的罪罚我看可以暂时先记下来,让他进入民兵训练。”
祝卿安的建议让乡老和本家的主事均是心头一惊,这虽然不算个问题,毕竟城中的成年男子还有不少。
再怎么样都轮不到他们头上来,但是如今对方既然如此说了,这话里面多少就带着些威胁加上台阶的意味了。
本家的主事之人在回过味之后,立刻就下了这个台阶。
毕竟这事情说出去自己这边没有落面子,甚至于还给本地的望族们卖了个人情,虽然这个人情不算大,但是每当那边民兵拉起壮丁的时候,总是可以让大家念一份他们的好的。
乡老抿了抿嘴,心中略微有些不甘。
这镇子上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们之前也尝试过让对方来处理。
以此让这位大人物知难而退,将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继续交给他们这些地头蛇,他自己则去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去,抵御好那些不时就会来一次的叛军就好。
只是对方在处理这些东西上表现得极其老练,一碗水端平的处理方式,反而让很多原先是找他们这些地主来评理的长短工都跑去了对方那里。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情也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祝卿安却继续将这场审判给进展了下去。
“既然违背了媒妁之言,自然不可高拿轻放,族谱除名,自此与家族两不相干,你可愿意。”
祝卿安看向了那下方的少女,少女先是一愣,随后忙不迭的点着头。
“我的女儿啊!”
下方的妇人听闻此言哭的更加大声了。
“大人,这。”
本家主事之人也立刻拱了拱手,一脸慌乱的看向了那坐在正堂之上的祝卿安。
“大将军赐我便宜行事之权,司法自然也在其中。
这女子既然亲口所说,他们俩是两情相悦,那么罪责自然不可能单由一人去承担。
不过念在男子也是戴罪立功,并未有实刑,那么女子自然不易动用实刑。
如今落了家事,这般刑罚尚且可以和杖十,流百里相当,你们可有什么疑问。”
本家的主事之人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讲出来一句大人英明。
祝卿安离开正堂,向着下方而去,在路过那听闻女儿被家族除名,哭的撕心裂肺,此刻只能依靠着身后的丈夫才能勉强站立的妇人时停顿了片刻。
“只是让家族除了她的名,又没有让她不再是你的女儿,你若不只是在乎一份女儿的名头,还当她是你的女儿就是了。”
祝卿安的这话多少带着些强词夺理的成分在里面。
毕竟家族除名,向来是子不认父,母不认女的,若只是一份名头上的说法做了改变,那么便不是一个和那杖十流百里相提并论的刑法了。
不过此刻对面的毕竟是一个母亲,加上刚刚祝卿安同样给那男子宽松了刑法,如此这般倒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一碗水端平了,众人对此也只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本家的主事看着这兜兜转转最后回到原地,似乎什么都干了,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的现状,无奈的刨了刨自己的脑袋。